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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憋足了劲

在等着嘉靖一声之下

嘉靖这时偏又沉默着

只是盯着趴跪在面前的赵贞吉

赵贞吉这时竟显出了难得的定力

双手撑地一动不动

嘉靖越是这个时候

越是阴沉

望了一眼陈红

你不想听她如何反说你大逆不道吗

是说

赵贞吉又抬起了头

深深的望着嘉靖

是

海瑞是臣的属下

他欺君等同于臣欺君

此臣罪一

海瑞写的这个东西

是臣亲自拿来承奏圣上的

承奏者与书写者同罪

此臣罪二

海瑞承奏上来的是何等狂悖犯上之言

臣知与不知

由此二罪都已经难逃其咎

海瑞既然背下了棺材愿意扶诸

臣也无非背下一口棺材

愿意付诸罢了

陈公公问臣是不是英雄好汉

臣这就回陈公公的话

海瑞既然狂悖犯上

陈公公何以称他英雄好汉

海瑞既不是英雄好汉

陈公公何以把臣也叫做英雄好汉

陈公公这话本就是大逆不道之言

臣恳请陛下

命陈公公收回此言

臣方可有下言陈奏

一直低头趴在那里的皇姐

这时猛的抬起了头

毫不掩饰赞赏的目光望向了赵贞吉

嘉靖舒的望向了皇锦

佩服了

心里在想

这样才叫真正的英雄好汉是吗

陈红

你有眼力

那个海瑞是英雄好汉

这个赵贞吉也是英雄好汉

你这话不但没有说错

而且说得极对

极对

极对 极对

赵贞吉从进来到这时

眼中才慢慢闪出了绝望

但依然望着嘉靖一动不动

你不知道吧

朕一生就喜欢英雄好汉

包括你的什么恩师

你的什么靠山

你的什么同党是英雄式好汉

都站出来

朕都喜欢

臣不是英雄好汉

更不是谁的同党

赵贞吉知道不止自己的身家姓命更大

更多的人身家姓命都悬于他现在怀化的这一线之中

咬着牙挺直了身子

臣是嘉靖二十一年的进士

是天子门生

要说恩师

陛下就是臣的恩师

二十四年前

臣从翰林院任检典

之后升侍独

升巡抚

升户部尚书

一直到两月前升列台阁

每一步都是陛下的拔卓

要说靠山

陛下才是臣的靠山

要说靠党

臣也只是陛下的臣党

君不密则失臣

陛下是才所言

非君论臣之道

臣恳请陛下收回

这一番话赵贞吉是拼着命说出来的

以至于朗朗之声在京舍大殿久久回旋

这声音也灌满了嘉靖的耳朵

他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片空白

今天是怎么了

他怔怔的坐在蒲团上

两眼望着经舍对面窗口外

被点平无数盏灯笼照得通明的灯火发愣

站在石阶上的大臣们

显然也都被赵贞基今天殿内的抗炎镇服了

所有的目光都闪出了激动

就连一向不慎看好赵贞吉的高拱

也被大殿里传来的声音激动得热血沸腾

徐阶已然老泪盈眶

毕竟年事已高

听完了赵贞吉这一番激烈的奏对

身子便觉着软了

站在身边的高拱一把扶住了他

嘉靖慢慢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

那目光从来没有这样茫然

这样孤立无助

他慢慢的遗忘向趴在面前的赵贞吉

然后转望向陈红

陈红

灰镯子

奴才在

这个 赵贞吉

一定要你收回那句话

而且要朕收回那句话

你收不收回呀

回主子

奴才绝不收回

今天这件事

不只是我大明朝

从太祖高皇帝以来所未有

历朝历代以前所未有

这个赵贞吉

分明是巧言令色

大奸寺周恳请主子

切勿被他欺瞒了

更不要被他背后的人欺瞒了

那个海瑞

得立刻抓起来

这个赵贞琦

也得立刻抓起来

平时同那个海瑞有往来的人

都要抓起来

要彻查

彻查到底

谁来查

都查谁

奴才来查

牵涉到谁

便查谁

赵贞吉

陈洪

这句话该不是大逆不道吧

圣上既然听信了陈公公之言

臣现在就去诏玉

朕谁的话也不听

你想去赵玉

现在还早了

你刚才不说是朕的门生吗

是朕的臣党吗

是与不是

朕现在不会认你

也不会否你

朕就认你是英雄好汉

这句话朕也绝不收回

让英雄去查英雄

让好汉去查好汉

说到这里

他一下子觉得自己气短了

脑子里也觉得有好些影子在晃动

嘴里兀字喃喃念道

英雄

却喃英雄

好汉去查好汉

陈红

奴才在

你一个

赵贞吉一个

刑部一个

督察院一个

大理寺一个

提刑司一个

镇抚司一个

朝天怪一个

宣都怪一个

去查那个海瑞

去查他的同档

朝廷官和宣都官都说上了

这岂不是疯话

这次不只是陈洪

连赵贞吉和黄锦都看出了嘉靖的异样

七起奏主子

万岁爷

奴才们从谁查起

先查哪些人

嘉靖的眼睛一直还直在那里

像是在答陈红的话

又像是自言自语

从谁查起

抓哪些人

吕发

楚子

黄警哭出来了

西行着靠了过去

扶住了嘉靖

嘉靖眼睛依然直勾勾的望着他

你说

从谁查起

先抓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