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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勒
佛传十七
手拿布袋
从此有了布袋和尚
那一天弃此肩扛一根禅杖
帐头挑着那只与他形影不离的布袋
照旧登上岳灵庄后面的山梁
到山林中巡视
他在山中转了一大圈之后
一边坐在高高的土坡上小憩
一边欣赏着山海之间美妙的风光
山坡上
漫山遍野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一阵清风吹来了凌涛
阵阵绿浪翻滚如海潮
风止了
林木静筑
化成连天碧玉
山脚下
块块稻田连绵不绝
层层叠叠
储满了清水
反射着晶莹的波光
天上丽日
照临大地而无心
地上水田
应现天象而无意
任你风云变幻
日月交替
我自湛然不动
不动湛然
大海边洪波涌起
潮起潮又落
浪花纷飞
卷起千堆雪
潮来潮去潮有信
浪花绽放却无常
禅心澄净月美景
山海无语化沧桑
忽然
妻子看到岳灵庄外的大道上人来人往
络绎不绝
而渡口上更是人头攒动
汇聚成群
这许多人扶老携幼
大包小囊
急急匆匆
慌慌张张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赶紧回到了岳灵庄
委派一个宁密的小和尚去打听了一番
原来那些人都是从越州逃难而来的
据说皇朝的大军就要杀到越州城了
人们为了躲避战乱
急忙弃家逃亡
唐朝末年
政治败坏
官吏昏庸
军阀残暴
民不聊生
于是各地饥饿的民众纷纷起义
其中规模最大的当属蒲州王先之
于唐喜宗乾伏元年公元八百七十四年在偿还拉起的起义军
第二年他又到了冤剧落地秀才
皇朝的响应更是如虎添翼
官兵放风披靡
起义军横行长江之北
如入无人之境
越三年
王先知在黄梅战死
黄巢成为义军领袖
号称冲天大将军
锋芒直指附蜀的江南
他先是派大将曹雄狮进攻湖州
又亲自率领大军扑向浙东
攻击越州
于是越州百姓望风而逃
一部分人流落到了东南沿海
岳灵庄所在的裘村渡口
趁了他们渡过海湾继续南下的必经之地
这一年是潜伏五年
也就是公元八百七十八年
天下动乱
处境最为悲惨的就是流离失所
无家可归的难民
从那天起
弃子吩咐岳灵庄的小和尚们多征干粮
然后装入他那只布袋
背到路口发给过往的难民
这些外地人不知道弃子的法号
只认得那只能够救鸡活命的布袋
所以都称弃子为布袋和尚
从此
布袋和尚的称谓渐渐取代了他的法号
成了他最常用的称呼
那天一大早
布袋和尚弃此又来到渡口查看当地的牛民情况
他看到路边围着一群人
正在讨价还价买卖着什么
他分开众人
赫然看到了一个头上擦着草标的小姑娘
这是在买卖人口
这个七八岁的女孩要被当做物件出售了
布袋和尚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些眼熟
赶紧走了过去
那个正在默默流泪的小姑娘也看到了
她像是溺水之人突然发现一根稻草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哭着喊叫道
布待和尚
快救救我吧
布袋和尚认出来了
这是他昨日救济过的一个小女孩
他刚刚要去搀扶女孩
一个中年汉子一把把她揪了起来
像牵拽身口一样拉着她像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去
女孩一边拼命挣扎
一边苦苦哀求
爹
我再也不说饿了
您别卖我了
爹呀
求求你
哪怕饿死
我也要和你们在一起
一旁的人们不忍观看
无不扭头叹息
一阵揪心的专楚从布袋和尚胸中涌了出来
他也不管僧人不能用肢体接触异性的规矩
上前抱住女孩
将她从中年汉子手里夺了下来
中年汉子一愣
说道
和尚
你抢我女儿干什么
布袋和尚鄙夷的哼了一声
你还知道她是你女儿
那你为什么还要卖她
中年汉子脸色涨得通红
没有吭声
布袋和尚继续逼问道
把自己的亲骨肉当成小猫小狗买卖
你还算人吗
中年汉子长叹一声
蹲在了地上
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见状
走上前来说道
大肚子和尚
你不在庙龄念经
拉扯人家小妹妹干什么呀
布袋和尚后退半步
避开他身上浓浓的脂粉气
问道
你是谁
总不会是他的娘吧
女人嘻嘻一笑说道
我若是他的娘
你是不是他的爹
布袋和尚毕竟只有二十一二岁
被他说了个大红脸
那女人继续说道
我虽然不是他的娘
今后就是他的妈妈了
她爹已经叫她卖给我了
和尚
这个小女孩还是一个生瓜
生瓜蛋子没滋没味不好吃
你若是想女人
我给你找一个长熟了的
布袋和尚何曾见过这般毫无廉耻的女人
不知如何应对是好
这时有人悄悄的告诉他
这个女人是明州妓院的老鸨
专门趁流民们走投无路之时
剑家买来他们无力抚养的小女儿
养大之后再让他们去接客
布袋和尚仍然耐着性子说道
你也是女人
应该明白女人的苦处
为什么反而要趁火打劫
拆散人家的亲骨肉呢
这如果是你的亲女儿
你肯吗
那女人上前一步打断了他的话
你这和尚好不通势力
人家的女儿愿意卖
而我愿意买
双方情愿
关你屁事
难怪你的肚子这么大呢
感情都是吃饱了撑的
布袋和尚知道这种女人不可理喻
便对女孩的父亲说
你明明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为什么还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那个汉子低声咕哝说
若不是走投无路
谁愿意把孩子往那种地方送
可是眼下兵荒马乱的
他跟着我逃难还不得活活饿死
跟着别人不管
好歹总还能捡一条命
布袋和尚说
那也不能把孩子把那脏地方推呀
你既然不愿意养活这个孩子
我把他送到尼姑庵里去
那个女人说道
和尚
你是臣心和老娘捣乱吧
我告诉你
她爹已经收了我的银子
这人就已经是我的了
你若再管闲事
小心我到官府里告你抢
抢人口
布袋和尚将询问的目光转向那个中年男子
他却刻意回避
不肯抬头
也不吭声
布袋和尚从未见过这样狠心的爹
不由踢了他一脚
说道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
你怎么比虎狼还残忍
你的心是肉长的吗
没想到那中年汉子像打闷雷一样
双手捂着脸呜呜的痛哭了起来
他一边失声哭泣
一边歇斯底里的倾诉道
我不是人
我蛇蝎心肠
你们都可以讽刺我
夸苦我
打我
骂我
可是我愿意背井离乡的逃难
我愿意舍弃自己的亲骨肉
还不都是被战乱逼的
你们站在岸上
怎么知道我们这些难民水深火热的滋味
等那些杀人如麻的流寇到了你们这里
再加上无恶不作的官兵
烧杀坚强的土匪
你们就明白了我的处境
布袋和尚勿然而惊
确实
烽烟四起
天下大乱
怎么能责怪一个苦难深重的小民道德沦丧呢
围观的人悄声说
那你也不该卖亲生女儿呀
汉子道
我倒是很想把我自己卖掉
可是谁买一个大老爷们儿呢
你们谁若是买我
我就不卖女儿了
人人面面相觑
都不肯申了
汉子继续说
我还有一个吃奶的孩子
我们一家总得活下去吧
一个五尺高的汉子扑腾一声跪在了大家面前
泪流满面的说道
你们都是好心的大老爷
请你们给我指一条活路吧
众人唏嘘不已
却也只能陪着流泪
毫无办法
布袋和尚想了想
将汉子搀了起来
说道
你把卖孩子的钱还给他
你们一家跟我到岳灵庄去
只要我们有一口饭吃
就饿不着你们
布袋和尚将中年汉子一家四口领回了岳灵庄
却也领回了没完没了
无尽无休的麻烦
逃难的人们听说岳灵庄的布袋和尚收留难民
便蜂拥而至
上百个难民差点把田庄的大门推倒
围墙挤塌
小小的岳灵庄如何能容得下如此众多的流名
就算容得下
又怎能使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填饱肚子
安居乐业
总不能都替了光头当和尚当尼姑吧
就算当和尚也得有饭吃啊
布袋和尚的肚皮虽然宽大
却不能耕种出粮食
所以整天乐呵呵的他也尝到了发愁的滋味
傍晚
布袋和尚慢慢悠悠的从岳灵庄走了出来
他一边漫步
一边思考着如何安置那些难民
不知不觉的
他走到了庄前的海边上
夕阳洒金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似乎飘荡着一层金粉
若是能从大海里捞出一些金子就好了
这样那些可怜的流民就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大海里捞经
布袋和尚忽然被自己近似于幻想的思维惊住了
因为他真的要向大海要金子了
原来
岳灵庄前面的海湾十分平坦
经常被大潮侵入
海湾边上的塘田一直无法正常耕种
所以早已经废弃了
他由大海捞金联想到了朱地造田
在海湾里筑起一道长堤
阻挡海水的侵蚀
这样就能把堤内废弃的糖田改造成能饱丰收的良田
布袋和尚虽然年轻
但他是大彻大悟的人
慧眼通天
所以他感到这个方法切实可行
当夜
他找到裘村里的那些乡绅
与他们协商蓝海筑堤的事情
裘村民众一向对这个整天笑眯眯乐呵呵的大肚子庄主很有好感
再加上北海灶田是造福乡里的好事
是安顿难民的善举
因此村民们都积极响应
于是
布袋和尚带领那些参难民
与当地的村民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
开始筑塘修订
浙江沿海潮害频发
所以修海棠自古以来是沿海人民最为重要的大事
那些有经验的老堂工都知道
修海塘
筑海堤
首先要打木桩
取走松软的海泥
抛下大量磐石做基础
然后在银波面砌上食料
才能经住狂浪大潮的冲刷拍记
然而
布袋和尚没有如此雄厚的财力
就把这些费力费工更耗费钱财的工序全都省略了
他指挥着人们直接用沙子来修筑海堤
这松散的沙子能经得住狂潮
台风和巨浪的冲击吗
布袋和尚拍拍自己的大肚子
对心存疑虑的人们说道
你们放宽心
风浪来了
有我的大肚皮挡着呢
当地人都知道
这个看起来有些邋遢的胖和尚很是有些倒行
不但料事如神
而且他做出的一些事情
事前往往看似超出常理
事后却又感到合情合理
所以人们不禁暗中猜测
以沙堤挡风浪
莫非布袋和尚有什么奇妙的法术不成
于是人们就悄悄留心着他的一举一动
经过几天的观察
人们发现每天收工之后
布袋和尚总要独自到几里之外的横江口
用他那只布袋装回满满的一袋子东西
然后趁着夜色在新筑的堤岸上边走边撒
嘴里还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那么波耶
波帝舍揭耶
木那耶
达他也多耶
有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十分好奇
他们等布袋和尚走后
赶紧到大堤查看
然而他们发现
布袋和尚洒下的不过是黄沙而已
不晓得什么缘故
布袋和尚洒过黄沙的新堤就会变得晶硬似铁
用镐头刨上去
也只能刨出一个小白点
这条异常坚固的沙堤至今仍然发挥着作用
一千多年来
天文大潮冲击
长年累月海浪冲刷
台风卷起狂涛拍打
始终无法撼动这项古老的水利工程
黄沙已被淹
海水化作长龙锁波涛
沙堤建好之后
挡住了海浪
潮水不再侵入
布袋和尚便马不停蹄
立刻带领人们平整堤内的土地
把这片荒芜了多年的地方修成平平展展的稻田
人们看到
北侧一个高高的土丘
南边是一个低洼的水潭
挖平土丘
填入水潭
就能多整理出几亩土地
大家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
更加深切的体会到了土地的重要
所以未等布袋和尚吩咐
大家自发行动
开始挖掘土丘
填埋水潭
布袋和尚的慈悲寺院筑成了五十丈沙堤
围住了大片海滩
改造出一百多亩排灌便利的良田
它能改天换地
却无力制止大唐国内的连年混战
皇朝的起义军早已远离了两浙
但战火却一直没有平息
外敌不打自己打
浙东观察使刘汉洪一直想吞并浙西
不断寻衅
唐禧宗中和二年
公元八百八十二年的八月
双方大军在钱塘之畔展开激战
长达四年的拉锯战序幕从此展开
从杭州到越州
本来是浙江最为富属的地区
而此时因战事波及
村落变成一片焦土
城镇化为残垣断壁
人们纷纷外逃
土地荒芜
十室九空
东部沿海远离战场
相对安全
所以这里积聚了大量躲避战乱的人们
人多地少
粮食严重匮乏
吃饭成了大问题
每天都有鸡鸣活活饿死
布袋和尚悲天悯人
为鸡鸣的出路而心急火疗
近几年岳灵庄的收成几乎没有上交过月灵寺
全都用来接济了难民
他也多次外出化缘
以解刘明的燃眉之急
但这些办法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若想使这些逃难的人们真正安顿下来
唯有土地
若想生长出更多的粮食
唯有土地
可是到哪里去寻找大片的土地呢
岳灵庄通向小海湾的岸边
有一列蜿蜒起伏的大山
它莽莽苍苍
雄浑生动
好像一条奔向大海的苍龙
正在仰天长啸
因此当地人都叫它啸天龙
山
布袋和尚爬上啸天龙山之巅
久久伫立在峰顶
向前方凝望着
山势逶迤
海岸蜿蜒
山脚下的浅浅海湾
大潮退后的滩涂裸入着烂泥草墩
几小块零星的田地可怜巴巴的萎缩在岸边
田埂被潮水冲得扭扭歪歪
七零八落
一副十年九荒的惨败模样
他再举目远望
辽阔大海
浩浩荡荡
波涛滚滚
水天一色
无边无际
海到天边天是暗
山登绝顶人为风
布袋和尚仍在绝顶
眼望天边
心中的豪情油然而生
他决心开展一场更为轰轰烈烈的北海造田运动
向荒芜的贪图要土地
向东海龙王借粮食
因为有前期修筑海堤的成功案例
所以附近十多个村落的人们
以及大批难民都很幸福
布待和尚他的禅障所指
人们立刻浩浩荡荡的奔赴治海防潮
围滩造田的筑堤工地
三年辛苦不寻常
人们在布袋和尚的指挥下
咬紧牙关苦干三年
终于在孝天龙山脚下造出了两千五百亩稻田
这项伟大的古代治海工程
其功效一直发挥到了明朝中叶
造福乡里长达五百余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