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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集把人变成了鬼
中午时分
赵俊和范仲淹先回家去休息一下
又吩咐下去
让将士们轮班下洞
二十四小时不让对方停歇
这次黄成司禁卫军
加上开封府又从殿前司调来了五千五百人
总计一万四五千人马
对地下的黑恶势力展开大围剿
整个过程持续了三四天
满朝文武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情
甚至到了第二天
赵祯就下令让殿前司兵马封锁各城门
盘查可疑人员
同时各个放事似刻也是军队来来往往
内城外城到处都是踩着整齐步伐的士兵
急匆匆地
似乎是去在执行某些任务
也幸好最近几天汴梁下雨
雨势虽不大
但街头上行人倒是少了许多
进出城的人也不多
这就导致即便匪徒们从地下跑出来
也很难直接出城去
不过大部分匪徒都不会从外城出城
因为地下室有通道可以直接到汴河
菜河等河流的下游出口
所以若是想跑出城去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
数日后
经过几天围剿
无幽洞几乎所有分会
鬼烦楼 鬼市
丐帮
以及其余几个盘踞在汴梁地下水渠里的黑恶势力大部分被歼灭
十月十三日
梁门里大街
咸宁坊
杜婴巷
清晨
街头如往常一样繁华热闹
来来往往的人群穿梭于各个坊市之间
早餐店
早茶店挤满了人
以前大家都坐在店铺里边喝茶边闲聊
现在的变化是大家边喝茶边看报纸
今天是新一期报纸上市的时间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市民
自从报纸刊映后
各个早茶店生意都好了几分
大家清闲时也更乐意围坐在茶摊铺前
喝着初冬的热茶
盘点一番最近发生的实实
卖爆了
卖爆了
最新的汴梁期报只要十二文钱一份
乐
几乎是在卯时末陈时出的这个档口
各个街道里便涌现出大量报铜
他们走街串巷
四处兜售报纸
自从第一次免费背诵汴梁所有茶摊一份报纸之后
这东西就彻底打开了销路
上面各种新闻八卦
小说诗词
总有你喜欢的一款
如今已经是出到了第三期
买报纸的人就更多
甚至很多人都是特意了三五好友来茶摊前等着报纸发售
然后一起谈天说地
快来一份
杜英向刘家茶铺不搭的帐篷下
四五张桌子全都挤满了人
店内也有七八张桌子
生意比往常好了很多
报同一来
报纸顷刻间就销售了十几份出去
临街最近的那张桌子
几个街坊邻居就立即凑了过来
一起听里面认识字的朋友把内容读给他们听
赵志愿捣毁无忧洞
鬼凡楼等黑恶势力
抓获犯人八千余众
还救出了一万多被掳走的女子孩童
天哪
没想到无忧洞和鬼凡楼等势力竟然如此庞大
平日不觉得
哪知道他们竟然那么多人
汴梁人太多了
跟地上比起来
地下那两三万人确实不多
而且只要你不是在外城开铺面或在码头上工
就很少会与他们打交道
还是要感谢赵知愿
先扫清开封府贪官污吏
又平灭掉这地下无忧洞
轨繁楼
为咱们汴梁盗匪之治肃清寰宇啊
要不说赵知愿是上天派来的青天大老爷呢
也是官家慧眼识珠
将知愿放到了那个位置
才有了今日
不过真是没想到啊
平日里乐善好施
常接济穷人的王大善人
竟是鬼凡楼的楼主
众人一边说着
一边把目光投向了杜瑛巷刘家茶铺斜对面的一栋庄园
庄园外面用围墙圈起来
占地怕是得有四五亩以上
即便是在咸宁坊中
也是最豪华的宅院
据说价值五
六万贯以上
汴梁的豪宅寸土寸金
后城价格非常高昂
在仁宗时期就已经达到上万贯
后期徽宗时期
靠近皇城一带的豪宅甚至能价值十几万乃至几十万贯
能在内城的咸宁坊能有这么大的宅子
足以见得这主人寸家不菲
街坊邻居常好奇这家人到底是做什么营生
只听说在汴梁有大量的铺面
地皮 楼屋
却是不知道他家具体做什么生意
到今天才知晓
原来人家干的是杀头的买卖
此刻王宅大门紧锁
挂上了开封府以及皇城司两家封条
人也全部被抓走
是在无忧洞和鬼凡楼被端的第二日下午的事情
据说那无忧洞的洞主倒是建基的早
察觉到不对劲后
便立即抛弃大量财产
只带了一些亲信以及少量容易携带的财物
通过蔡河地下暗渠逃出了开封
现在开封府已经派人告知京鸡路十六县
在整个京鸡路的各县各镇张贴通缉告示
而鬼樊楼的楼主舍不得壮士断腕
没有当机立断逃走
打算等风头过了再说
结果被人出卖
开封府和皇承司第二日就找上门来
这时还是江大郎立功
狄青追鬼樊楼右长编马之舞没追到
那斯太狡猾了
竟然提前在通道里布置了个陷阱
只要触动机关
上面就会有大量泥土落下来
把通道堵住
让敌青功亏一篑
江大郎那边则是顺利抓住了左掌鞭刀八连
当天早上就送到了黄成司审问
一通大记忆恢复术该招的不该招的全招了
黄成司自然也就找到了鬼凡楼楼主在明面上的身份
将这位在咸宁坊颇有声誉
甚至还在朝廷那边挂了个大理平视记录官的王大善人给揪了出来
不过这王大平事倒不是宋朝的正式官员
而是买的记录官
没有具体品级
卖官谕爵始于宋太宗赵光义时期
当时大理平氏只需要花四千担粮食就能买到
现在则要一万三千罐
只以大理平氏的工资
没有差遣
爵位散官之类得领六十年工资才能回本
而且卖官的这些官员不仅没有实权
也很难有差遣
纯粹的荣誉性质
基本上是朝廷敛财的手法
所以这鬼烦楼的楼主还真不能算是败坏了朝廷声誉
但此人利用这个勉强算半个官员的身份
结交大量权贵
为他贩卖人口
为非作歹
欺行霸市等勾当保驾护航
自是要一查到底
不今这栋庄园也是被开封府和皇城司封锁起来
如今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官府拍卖
迎来新一任主人
不过咸宁坊的百姓虽受这王大善人不少恩惠
眼下得知此人真实情况之后
门口长常有人过来吐口水
扔臭鸡蛋
现在门庭都败落
倒是不知道能不能卖得出去
等到晌午时分
消息渐渐流传开来
汴梁五十四家勾栏妓院几乎都是在中下午开门迎客
这个时候报纸也都流传到了妓女小姐们手里
其中最忐忑不安的
便是太庙街西侧的迎春院
旧宋门北大街北面的桃花洞妓馆
秘书省东侧靠近税务街的江行后巷藏花苑
相国寺东的鹿市巷百芳阁
以及寺北的小甜水巷中的琼林楼
因为这几家背后的老板
皆是无忧洞
鬼凡楼等黑恶势力
如今他们身后的匪徒被除掉
看似是一件好事
可对于勾兰妓院的小姐们来说
却是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谁也不知道
等待自己未来的命运是什么
此刻
赵俊坐在马车上
眉头微微皱起
他现在正是在去迎春苑的路上
对于这些产业该怎么处理
又是个麻烦事情
只是他也知道
现在是不可能禁止娼妓
饭要一步一口吃
饭要一步一步走
新中国能够做到
是因为新时代已经从晚清民国开始
渐渐提高了女性地位
大量的女性也慢慢觉行
在革命的号召下
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传遍全国
从此姐姐妹妹站起来
不再是被压迫和剥削的对象
但要是她在宋朝这么干
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估计就是这些妓女
就好像新中国成立之后
政府对当时首都的妓女进行清理调查
发现大部分妓女都是自愿的一样
很多旧社会女性本身社会地位低
难以依靠自己独立生存
成为妓女的话
至少能够保证衣食无忧
攒些钱财
说不准下半辈子还能好好活下去
所以大部分妓女在加入这个职业之后
并不想退出去离开
成为无依无靠的人
赵俊也只能慢慢来
不能够直接一刀切
等将来珍妮纺纱机和棉花推广到全国之后
相信大量的女性加入到纺纱业里
证明了女性也能够独立自主
自强不息
那个时间
就能够开始禁止娼妓的出现
还他们的自由与自尊了
赵俊在心里想着
马车缓缓停下
迎春苑这时已经是被士兵们包围起来
中午时分
没有一个客人敢靠近这里
楼中大厅空无一人
归公打手全都被抓走
只剩下数百名妓女小姐
北宋的妓院多达上万家
东京梦华录记载
东京城中别有幽芳小巷
烟馆阁楼
举之万数
可见其中从业人员有多少
不过这数百名妓女小姐也并非都是昌妓
其中有歌姬
舞姬
市妓小姐
清官
宏观之类区分
五十四家勾栏指的是东京汴梁城五十四家规模最大
最正规这豪华的妓院
相当于后世五星级酒店是一个意思
这迎春苑便是其中之一
背后有鬼繁楼出资建造
且鬼繁楼多拐卖人口
自幼培养标志的妓女
使得生意火爆
在汴梁沟栏中排名极为靠抱前
此刻大多数妓女小姐都小心翼翼的躲在自己住的屋内不敢出去
唯独后园中一女子厢房里聚集了二十多个姑娘
刘妈妈
现在可怎么办啊
要是官府把我们都抓走了可如何是好
都说赵青天明辨是非
我们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他应该不会对我们如何吧
这可说不好
厢房屋中
二十多个姑娘莺莺燕燕
弄得香味扑鼻
中间被围着的老妈子看起来四五十岁
头发斑白
面容苍老
手里拿着最新的一份报纸
叹息道
要是赵志愿能早来汴梁十年该有多好
妈妈
你可说句话啊
有个女子推了推她
刘妈妈笑了笑
撩起鬓角的白发
将报纸放在桌上
说道
有什么好说的
朝廷自会安置我等
不好了
便在这个时候
门推开
一个女子进来
焦急道
刘妈妈
外面那些大头兵闯进来了
要见管事
我去吧
刘妈妈起身安抚诸多女子
道
你们好生在后院待着
哪里也别去
是
呜呜呜
妈妈你可要小心点
我陪妈妈去吧
没事
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刘妈妈拒绝了几个要陪她去的姑娘
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
便走出了门去
这迎春院很大
前楼是主楼
有个回字形
左右楼梯上去便有姑娘们的房间
可以在房间内听取或者打开后窗观看前楼后面厅中的戏剧
每晚上这中间的正厅都会表演歌舞和音乐
然后主楼后面则是个巨大的厅堂
像个戏台
可以表演正杂剧
之后便是后楼
后楼则是主要营业场所
姑娘们大多都在这里做些皮肉生意
严格来说
很多姑娘都是受害者
有些是被人掳来
有些是自幼拐走
还有些更可可怜
贫穷人家养不起
或者觉得女儿是拖油瓶
想要个儿子
干脆卖去妓院换笔钱财
另外
宋代的正杂剧多是滑稽剧
里面的表演者有不少都是像造畜任凭
残疾侏儒以及说书先生这类
以满足观众的滑稽猎奇心理
可以说
像这样的妓院
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悲惨的地方
但讽刺的是
这里又给了很多人一口饭吃
令人纠结
刘妈妈从屋里出来
便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
看到来是个穿着紫色大袍的年轻官员
心里顿时一惊
随后陪笑说道
老身刘喜儿
姑娘们都喊我一身刘妈妈
只愿大驾光临
真是让迎春苑蓬荜生辉
刘妈妈客气
赵俊稍微拱拱手
对于对方认出他的身份不奇怪
毕竟是在妓院做劳保
自然要有眼力见
看着对方苍老的模样
随后叹了口气
道
坐下一起聊聊吧
老身何德何能
可以与知院一起坐坐
刘妈妈受宠若惊
赵俊笑着摇摇头
道
无忧洞和鬼繁楼的产业黄城思早就查的干净
你们的底子我也查得清清楚楚
甚至汴梁诸多勾栏妓院里本身就有皇城丝的茬子
刘妈妈的品性我还是知道的
刘妈妈面色漠然
便坐到了旁边椅子上
低声道
老身亦是可怜人出身
做不得什么大善事
只能庇护一下姑娘们不受欺凌
你虽然也为虎作伥
但却是不得已
你手底下的姑娘们也确实对你感恩戴德
这一点朝廷不会无视
所以迎春苑有十多个老鸨
其余人都被抓走了
而为什么你能坐在这里的原因
赵俊想起了黄承思对这位的调查
大多数青楼的老鸨年轻时候也是干这勾当
年龄大
年老色衰
就想办法做到了管理层位置
当起了劳鸨
而为了向老板表忠心
这些老鸨会不遗余力的压迫手底下的姑娘们
强迫他们多接客
甚至很多被卖到或被拐到青楼的女子
刚开始不愿意屈服
不想出卖清白身子
也基本都是这些老鸨进行调教
如派归公打手殴打
不给饭吃
在各种唱红脸白脸
让打手唱白脸吓唬他们
唱红脸来劝说
连哄带骗加殴打
逼着那些女子就范
但也有少部分劳鸨还算有些良知
自己淋过雨便会给别人打一把伞
这刘妈妈便是如此
曾经自费帮几个被拐到青楼的女子找到了家人
至于卖过来的
也都先问好愿不愿意卖身
若是愿意卖身就遣契约
不愿意
那就只能卖去其他青楼或者别的老鸨
那对手底下的姑娘们多有庇护
在汴梁五十四家勾栏妓院淤泥里
也算是少之又少的清流了
不然赵俊今天也不会过来
刘妈妈只觉得鼻子一酸
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强笑道
没想到
老身只是见姑娘们可怜
发了发善心
倒是能落个好
就是不知道将来官府会怎么安置我们这些姑娘
他们都无牵无挂
若是出了这迎春院
却是没地方可去了
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
赵俊沉吟了一下
便说道
迎春院会继续留着
但这步伐勾当却是不能再做了
生意归生意
还是要做正当生意
姑娘们生计可如何是好
刘妈妈大吃一惊
赵俊摇摇头道
并不是禁止你们为娼女
是禁止你们不许掳掠人口
只允许
说着嘴巴一时停住
他那句正当买卖人口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两宋时期官方禁止人口买卖
但是因一夫一妻多妾制
以及间级的存在
人口买卖在一定程度上被允许
其中主要就集中在窃b娼妓的买卖
比如王安石的老婆就用九百罐给他买了个小妾
虽然法律上买卖娼妓合法
但他们依旧是活生生的人
却像货物一样被买卖
实在是让赵俊觉得说不出话来
哪怕这并非是他的错
而是万恶的旧社会的错
可现在身居高位
但暂时还是无法改变他们的处境
依旧让赵俊心里难难受
很是难堪
刘妈妈却已经明白
只是起来躬身道
老申
谢过之怨恩德
不用谢我
赵俊叹了口气
想了想说道
以后这迎春院便由你掌管
待会地契和姑娘们的卖身器我也会给你送来
这 呃
刘妈妈大惊道
老身只是个奴婢
怎么能当得起这么大重任
赵俊却说道
就凭你的心肠不坏
又自幼出身于此
做好这迎春院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申
刘妈妈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哽咽着要跪下磕头道
老身替迎春院二百多位姑娘们
感谢知愿大恩大德
好了
赵俊将他扶起
说道
以后这一家迎春院数百姑娘
那么多剧院演员
说书先生
以后再招些身份清白的归功之流
就全倚仗你了
若是遇到惹是生非者
派人去街头找开封府坐班
或者皇城私询位便是
是
刘妈妈擦了擦激动的泪水
连连点头
赵俊起身说道
好了
我还要去桃花洞
藏花苑
百芳阁
琼林楼这些地方
想在这里头找一个像你这样有良知的人
确实不容易啊
老身恭送知愿
刘妈妈亦步亦趋的将赵俊送到门口
眼神中满是敬佩与仰慕之情
赵俊双手背负在身后
走出迎春苑
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扭过头对刘妈妈说道
刘妈妈
我倒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刘妈妈忙道
知愿请说
老身必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黄城司的茶子们说
你十年前才来的这迎春苑
当时看起来还挺年轻
你那个时候就已经三十多岁了吗
赵俊刚才就很费解
这刘妈妈外表看起来四五十岁模样
可十年前来迎春院做妓女的时候
据说还很年轻漂亮
怎么十年时间就成这幅模样了
刘妈妈撩起鬓角的白发
惨笑道
倒是好
让知愿晓得
十年前老身却是二九桃李年华
二九逃李年华
赵俊睁大了眼睛
那时你才十八岁
回支愿的话
确实如此
十年间
跟老申同来的女子
要么不见了踪迹
要么便死了
还有的被好人家赎买走
到渐渐已无人记得老申的年纪
连老身自己都快忘了
老身还未到三十标梅之年
可怜院里的姑娘们
却都管我叫妈妈
刘妈妈勉强露出个笑容
眼角却有泪水不断的流下
赵俊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
看着他泪如雨下
把脸上苍白的妆打花
露出满是皱纹的脸
久久都没有言语
十年间
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变成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婆子
万恶的旧社会把人变成了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