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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九抽抽嗒搭了好一会儿才稳住神
他开口说道
那一天
范二爷没走多久
他的仆人吴山牵了三匹马又回到田庄
说是范二爷要和太太在这儿过夜
我心里就犯嘀咕
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太太
可嘴上又不敢问
就怕范二爷催租
哪敢不答应啊
我赶紧把东家的房间打扫干净
铺上刚将洗过的被褥枕头
又安置好
吴山把三匹马牵到旧篮里喂饱了敷料
就回自己房里睡觉去了
原来半夜的时候裴九忽然听到马叫声
心里不踏实
就提着灯笼去旧栏看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
三匹马不见了
他赶紧去叫吴山
谁知道吴山也不在了
裴九一抬头
看见东家卧房还亮着灯
就想去报告
快步走到卧房窗前
就看见窗格子大开着
范二爷和一个妇人在床上睡得正熟
再仔细一看
床上地上全是鲜血
床脚边还扔着我用的那柄镰刀
刀刃上也都是血
我当时就吓破胆了
心想肯定是巫山这贼痞子到了马又杀了人抢了钱才跑了
我记得巫山千马来的时候
马背上还有一个猪蹄小皮箱
那是东家平常收账用的
现在肯定也被吴山那家伙偷走了
狄公和另外三个人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大气都不敢出
我怕被当成谋财害命的凶手
我又不识字
哪敢去衙门报案呢
千不该万不该
我一时糊涂干了件蠢事
我从谷仓里找了一辆小车推到窗下
自己爬进窗去把两具尸体抱出来放到小车上
偷偷运到田庄外的桑园里
慌乱之中忘了带铲子铁锹
没办法挖坑埋葬
只能把两具尸体胡乱藏到树林深处
想着等第二天一早带上工具去桑园再好好埋葬
可是
可是当我第二天一早带着铲子铁锹赶到桑园的时候
两具尸体竟然不见了
我在那树丛深处找了半天
只看到几滴血迹
我心里害怕极了
想着肯定是有人发现了尸体
抱到衙门去了
我又赶忙跑回家
匆匆忙忙把东家房间打扫了一遍
把有血迹的东西全都藏到谷藏的地窖里
又叮嘱叔娘
要是官府来人问起
一概说不知道
就说范二爷主仆二人早就回城里去了
老爷
小人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求老爷明察
饶了小人这一回糊涂
等抓住那巫山
小人的过错也就洗清了啊
裴九
你现在就带我们去桑园看看
裴九又连着磕了几个响头
才从地上爬起来
抹了一把鼻涕
带着敌公他们往桑园走去
敌公走着走着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又问裴九
你还记得吴山前来的三匹马里
有没有一匹善马
有 有
那匹善马个头不大
我还记得他额头上有一块白斑
特别显眼
狄公点点头
示意陪酒快走
桑园在田庄的西边角落
连着石碑村
这时候桑树枝条随风摇曳
桑叶长得郁郁葱葱
裴九指着一处低矮的树丛
说
小人就把那两具尸体扔在那下面了
狄公弯下腰
仔细查看那树丛
又伸手抓了几片枝叶
只见枝叶上果然溅着几点小黑点儿
就吩咐乔太马蓉两人在四周找找
看看有没有可疑的新翻的土
没一会儿
乔泰跑过来报告
桑园的中间有片新土
上面没有树木杂草
可能是埋尸的地方
狄公赶紧走过去
仔细查看了一番
下令开挖
顺手又从马蓉手里夺过铁锹递给裴九
你来挖
裴九接过铁锹
使劲朝着那片新土挖起来
没挖几下
就看见浅坑里埋着一具男尸
乔泰
马蓉撸起袖子把尸体脱了出来一看
原来是个脑袋剃的精光的老头
只穿着内衣裤
洪亮凑近仔细看了看尸体
喊道
原来是个和尚
再往下挖
裴九王手心吐了口唾沫
抡起铁锹又拼命刨了几下
把铁锹一扔
这肯定是范二爷的尸体了
土坑里果然又露出一具男尸
全身黑乎乎黏糊糊的都是血污
脑袋几乎都要断了
耷拉在肩膀上
再把那妇人的尸体挖出来
裴九一边用力挖
心里也纳闷的很
怎么突然冒出个和尚的尸体
更奇怪的是
妇人的尸体怎么一直找不到
土坑都挖了五六尺深了
下面都碰到坚硬的石头了
裴九满心疑惑
转过身哭丧着脸眼巴巴的望着敌宫
裴酒
你必须老实交代
你到底把范太太的尸体藏哪儿去了
老爷
小人真的没藏那妇人
更没见过这个和尚
这事儿太蹊跷了
小人心里也纳闷
怎么那妇人就变成这和尚了
这时候
洪参军小声在敌宫耳边说
老爷
我看这和尚浑身上下没有血痕刀伤
这事儿还得回衙门里好好研究研究
狄公点了点头
又问裴九
你见到的范太太
长得什么样啊
回老爷的话
小人没看清范太太的长相
之前也没听说过有个范太太
半夜发现他被杀的时候
他满脸是血
狄公让马蓉快去路口叫衙役来
把这两具尸体抬到县衙去收敛检验
让乔太留在这儿等着等会儿一起把裴酒押回衙门关起来
他这会儿就和洪亮去查看杀人现场
顺便审问裴九的女儿
叔娘
狄公刚走出桑园
远远就看见一个美然老者站在龙岗上
正往这边瞧
回到田庄
狄公让洪亮去把叔娘找来
自己径直去范仲的卧房勘察
卧房不大
布置的很简朴
几件家具都是手工做的老款式
木料也是田庄里现成的
狄公仔细查看那张大床
床沿的木架上果然有一道很深的刀痕
地上还散落着几片木屑
隐隐约约能看到几点血迹
突然
他发现靠窗的地上有一柄粗糙的骨质头梳
狄公弯腰捡起来
小心的放进衣袖里
洪参军把叔娘叫到了卧房门口
狄公踱步出来
仔细打量了叔娘一眼
你看见范二爷的太太了吗
看见了
叔娘回答的很干脆
不慌不忙的
狄公还是一脸温和
他没跟你说几句话吗
他看都没看奴家一眼
坐在那儿像个木头人似的
我再问你
你们田庄那头的曹老先生
你见过吗
见过
他的女儿曹小姐你见过没有
名字叫曹英
没见过
听说曹先生是有个女儿
脾气挺好的
他还有一个儿子倒是见过
隔着田岗远远望见过
叔娘啊
现在你就陪我们去那头曹先生家里
从曹家出来后
跟我们去县衙住几天
这儿出了人命案子
只能委屈你们父女俩在县衙待几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