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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猫鼠

自从那执拗的傲国学者弗洛特提倡了精神分析

说听说张士张先生是译作新解的

虽然简骨

可是实在难解的很

以来我们的名人名教授

也颇有隐隐约约简来应用的了

这些事便不免又要归宿到信誉上去

打狗的事我不管

至于我的打猫

却只因为他们嚷嚷

此外并无恶意

我自信我的嫉妒心还没有这么博大

当现下动则获救之秋

这是不可不预先声明的

例如人们当配合之前

也很有些手续

新的是写情书

少则一束

多则一捆

旧的是什么问名纳采

磕头作揖

去年海昌讲师在北京举行婚礼

拜来拜去就十足拜了三天

还印有一本红面子的婚礼结文

绪论里大发议论道

平心论之

记民为礼

当弊繁重

专图简易

何用

礼为然则事之有志于礼者

可以心意

也不可退居于理所不下之庶人矣

然而我毫不生气

这是因为无需我到场

因此也可见我的丑猫理由实在简简单单

只为了他们在我的耳朵边静嚷的缘故

人们的各种历史

局外人可以不见不闻

我就蛮不管

但如果当我正要看书或睡觉的时候

有人来勒令朗诵情书

奉陪作揖

那是为自卫起剑

还要用长竹竿来抵御的

还有平素不大交往的人忽而寄给我一个红帖子

上面印着为赦妹出阁

小儿玩音进行观礼或何地光临

这些含有阴险的暗示的句子

使我不花钱便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的

我也不十分高兴

但是这都是进食的话

再一回忆

我的丑猫却远在能够说出这些理由之前

也许是还在十岁上下的时候了

至今还分明记得

那原因是极其简单的

只因为他吃老鼠

吃了我饲养着的可爱的小小的银鼠

听说夕阳是不很喜欢黑猫的

不知道可去

但艾德加

艾伦波的小说里的黑猫却实在有点害人

日本的猫善于成精

传说中的猫婆

那食人的残酷确实更可怕

中国古时候虽然曾有猫鬼

近来却很少听到猫的腥妖作怪

似乎古法已经失传

老实起来了

只是我在童年总觉得它有点妖气

没有什么好感

那是一个活的幼时的夏夜

我躺在一株大桂树下的小板桌上乘凉

祖母摇着芭蕉扇坐在桌旁给我猜谜讲股事

忽然桂树上沙沙的有齿爪的爬搔声

一对闪闪的眼睛在暗中随身而下

使我吃惊

也将祖母想着的话打断

并讲猫的故事了

你知道吗

猫是老虎的先生

他说

小孩子怎么会知道呢

猫是老虎的师傅

老虎本来是什么也不会的

就投到猫的门下来

猫就教给他扑的方法

捉的方法

吃的方法

像自己的捉老鼠一样

这些教完了

老虎想

本领都学到了

谁也比不过他了

只有老师的猫还比自己强

要是杀掉猫

自己便是最强的角色了

他打定主意

就上前去扑猫

猫是早知道它的来意道

一跳便上了树

老虎却只能眼睁睁的在树下蹲着

它还没有将一切本领传授完

还没有交给它上树

这是侥幸的

我想幸儿老虎很性急

否则从桂树上就会爬下一匹老虎来

然而究竟很怕人

我要进屋子里睡觉去了

夜色更加黯然

桂树瑟瑟的作响

微风也吹动了

想来草席

地已微凉

躺着也不至于烦得翻来覆去了

几百年的老屋中的豆油灯的微光下

是老鼠跳梁的时节

吆呼的走着

哧吱的叫着

那态度往往比名人名教授还轩昂

猫是饲养着的

然而吃饭不管事儿

祖母他们虽然长恨鼠子们孽破了香桂

偷吃了东西

我却以为这也算不得什么大罪

也和我不相干

况且这类坏事大概是大个子的老鼠做的

绝不能诬陷到我所爱的小鼠身上去

这类小鼠大体在地上走动

只有拇指那么大

也不很畏惧人

我们那里叫它隐鼠

与专住在屋上的伟大者是两种

我的床前就贴着两张花纸

一是八戒招坠满纸

长嘴大耳

我以为不甚雅观

别的一张老鼠澄亲却可爱

自新郎心腹已至宾相宾客执事

没有一个不是尖嘴细腿相煞读书人的

但穿的都是红衫绿裤

我想能举办这样大仪式的

一定只有我所喜欢的那些银鼠

现在是粗俗了

在路上遇见人类的迎娶仪仗

也不过当做性交的广告看

不甚留心

但那时想看老鼠成亲的仪式

却极其神往

即使像海昌讲室似的连拜三夜

怕也未必会看得心烦

正月十四的夜

是我不肯轻易便睡

等候他们的仪仗从床下出来的夜

然而仍然只看见几个光着身子的英鼠在地面游行

不像正在办着喜事

直到我熬不住了

泱泱睡去

一睁眼却已经天明

到了灯节了

天许蜀族的婚姻不但不分请帖来收罗贺礼

虽是真的官礼

也绝对不欢迎的吧

我想这是他们向来的习惯

无法抗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