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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集
离开李芷熙的立政殿
叶弯弯没有立刻回东宫
他一路漫无目的的走
走去了北院
雪已经下了三日
放眼望去
参差巍峨的朱墙都压在一片苍茫之下
琉璃翠瓦也换上了银装
午后又飘起了雪
偌大的北苑中
假山上是雪
水池中也是雪
风一起
满眼都是雾蒙蒙的白
我在这长安工城内
那远在辽东的人可怎么活
三日之后
上元灯节
长安城里热闹非凡
喧嚣之声越过宫墙传入宫中
空落落的宫城内终于有了几分活气
工人们没有前朝大臣们多愁善感
一边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辽东的战士
一边嘻嘻哈哈的添香烛
挂红灯
东宫正殿内
炭火烧的极旺
可叶弯弯还是觉得有些冷
前几日他在北院赏雪时着了风寒
他不想喝药
就没有声张
一直熬着
他身体好一点
风寒总能熬过去
可总归是有点不好受
李芷希带着冯雅青来看她的时候
他正歪在榻上昏昏欲睡
这半年来物是人非
李芷熙一直在宫中待驾
每日好吃好喝的养着
可反而清瘦了许多
至于冯雅清
他父亲冯远年事已高
自从长子病逝后
他的精气神也涣散了不少
这半年来经历了朝堂巨变
对国事的忧心又耗尽了他所剩无几的心力
如今俨然是到了风烛残年
年前冯远便上了书
说要告老还乡
太子在准备出征并州这一节骨眼上
抽空准了他的请辞书
而冯雅卿也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
好像对这个王朝究竟何去何从也没什么兴趣了
今日入宫
算是来与众人告别
三个姑娘围坐在炉火前
被炉中的热气熏着眼底都泛了红
不如去看灯吧
李芷希忽然打破沉默
叶弯弯下意识看向窗外
正好瞧见楼下摇曳的风灯映入窗子
在一片死寂的冬宫里像是一个活物
今日没有宵息
我们可以玩上一整夜
我还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和四哥去看过一次灯
事后再没出去过
眼下忽然特别想去看看
去吧
野弯汪看着眼巴巴等着他们回应的李芷西
点了点头
没有那些繁文入节的束缚
宫外果然比宫内热闹百倍
而要说此时长安城内最热闹之处
自然是靠近东市的平康坊
三人披着大敞踩着雪一路向东
其实李芷溪在宫内见识过不少曲艺杂耍
但都太过精致太过拘谨
不像宫外隐隐的透着一丝野性
见着有人对着火把吹火
他激动的恨不得捏着自己的头发丝放在火上烧
以判断从那纪人口中喷出的火是真是假
不过还未等他付诸实践
就被冯雅青拖走了
此时有时已过
有关府使军在城门楼上高声宣布上元灯饰开市
一瞬间全城的花灯同时点燃
整座长安城光亮如白昼
野弯弯三人被人群推搡着
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向前移动
叶弯弯
身侧被人群挤得直跳脚的李芷希忽然嚷了一嗓子
一手抓住叶弯弯
一手挽住冯雅青
拼命将两人捞出人群
等到晕头转向的叶弯弯终于恢复神志
抬头就看见李芷熙笑眯眯的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
指着头顶上方的三个大字
思美人
我们上青楼吧
你好歹是个公主
这么堂而皇之的上青楼不好吧
我是公主
又不是太子
太子上青楼自然是不好
可我是个女的
这里没有人认识我
我怕谁
你带钱了吗
带钱
李芷熙的反应似乎早在冯雅青的意料之中
冯雅青眼中带着几分嫌弃
将李芷熙打量了一番
不是吧
逛窑子你不带钱
我又不经常出来
就算出这些事
也都是酱珠在做
我怎么知道还要带钱
你不是常来
你带了吗
出来前只说是看灯
并没有说还要上青楼
我自然是没带啊
李芷希又看向叶弯弯
叶弯弯刚要表示自己也是一穷二白
可还不等他开口
就被冯雅青抢了先
他认识这儿的贾母
说不定可以带我们进去
这里哪个恩克不认识贾母
拿不出银钱
还不是都被贾母打出来了
你们行不行啊
一副混迹江湖好多年的样子
结果现在各顶各的
没用
你说 你说
李芷希丧气的一撅嘴
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不走了
叶弯弯和冯雅卿抱着双臂
皱着眉靠在一起
低头看着李芷希
冯雅卿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于是低声对叶弯弯耳语
你还是去和贾母说说吧
大不了先赊账
日后还钱嘛
柱柱姐又不在
进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况且这儿的贾母为人仗义
我不想再给她惹麻烦
叶弯弯顿了顿
良久叹了口气
抬高了声音
去后院的栈道放孔明灯吧
李子希眼睛一亮
立刻蹦了起来
孔明灯
不用付钱吗
截止孔明灯我还是买得起的
思美人的后院有一处专门用来淋水纳凉的地方
这会儿漕河水上漂浮着一片片薄薄的冰
夜风寒凉
可还是挡不住百姓泛舟的雅兴
水面上悠悠飘着十余艘小船
船侧跟着无数莲花灯
叶弯弯三人抱着孔明灯
提着沾满了墨汁的毛笔挤上木栈道
你们要学什么呀
李芷希咬着笔杆发问
冯雅青提起手中的孔明灯
看着灯上清丽的小字
当然是希望阿爷身体康健
那我就许希望父亲得胜凯旋
大唐国作绵长
弯弯 你呢
夜弯弯看着眼前连绵的莲花灯有些出神
希望他这一生
无论多少荆棘坎坷
伤痛苦难
都能化险为夷
安然长寿
水边的风忽然凛冽起来
吹动着水面上的莲花灯东倒西歪的顺流而下
木栈道上的喧嚣之声渐渐被风吹散
被万千灯火映得通亮的夜空里
无数孔明灯缓缓升上天际
直到如流萤般细小消失
初见苏域
就是在漕河水岸旁
雨季天晴
海棠正浓
他倚着窗
隔着夕阳看了他一眼
他逆着光
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脸
却莫名觉得此人比海棠还耀眼
如今枯木寒枝
雪满长安
再望向他
却隔了迢条山海
他何其幸运
从阿雀到许高氏
身边每一个人都信他
爱他
哪怕他为一己私欲害死那么多人
还有苏玉对他不离不弃
可他又何其不幸
从家烟到苏玉
身边的人或死或伤
一个个都离开了他
生当赴来归
此等长相思
上元日之前
叶弯弯本就已经受了风寒
上元日当晚
他又在水边着了凉
结果回宫后病情来势汹汹
身体每况愈下
他终究没能守住对苏玉的承诺
在春暖花开之前足于东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