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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酒的渊源

三十多年前

我父亲很慷慨的用十斤红薯干换回两斤散装的白酒

准备招待一位即将前来为我爷爷治病的贵客

父亲说那贵客是性情中人

虽医术高明

但并不专门行医

据说他能用双手同时写字

一手写梅花篆字

一手写蝌蚪文

而且集善饮

还通剑术

酒后美

每高歌

歌声苍凉

声震乌瓦

歌后习舞剑

最妙的是月下舞

只见一片银光闪烁

全不见人在哪里

这位侠客式的人物好像是我爷爷的姥姥家族里的人

不为我们这一辈的人没见过

连父亲他们那一辈也没见过

父亲把酒放在窗台上

等着贵客到来

我们弟兄们更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他

盼了好久也没盼到奇人

那瓶白酒在窗台上显得很是寂寞

酒是用一个白色的瓶子盛着的

瓶口堵着橡胶塞子

严密的进不去空气

我经常观察着那瓶中透明的液体

想象着那芳香的气味

有时还把瓶子提起来

一手攥着瓶颈

一手托着瓶底儿

发疯般的摇晃

然后猛地停下来

观赏那瓶中无数的纷纷摇摇的细小的珍珠般的泡沫

这样猛烈摇晃之后

似乎就有一缕酒香从瓶中溢发出来

令我垂涎欲滴

但我不敢喝

因为爷爷和父亲都没舍得喝

如果他们一时发现少酒

必将用严酷的加法对我实行毫不留情的制裁

终于有一天

正好家中无人

我用牙咬开那瓶塞子

抱起瓶子

先是试试探探的抿了一小口

滋味确实美妙无比

然后又恶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仿佛有一团绿色的火苗子在我的腹中燃烧眼前的景物不安的晃动

我盖好酒瓶子

溜出家门

头重脚轻

腾云驾雾般的跑到河堤上

从此我一得机会

便去悄悄的喝那瓶中的酒

为了防止被发现

每次喝罢便从水缸里舀来凉水灌到瓶中

几个月后

那瓶中装的究竟是水还是酒

已经很难说清楚了

几十年后

说起那瓶酒的故事

我二哥呵呵的笑着坦白

喝那瓶酒的除了我以外

还有他

当然

他也是喝了酒回灌凉水

我喝酒的生涯就这样秘密开始了

这时候真的馋呐

村东头有人家喝酒

我在村西头就能闻到味道

长到十七

八岁时

有一些赴喜宴的机会

母亲便有意识的派我去

是为了让我去饱餐一顿呢

还是痛饮一顿呢

母亲没有说

她只是让我去

其实我的二哥更有资格去

也许这就是天下爹娘偏向小儿的表现吧

后来当了兵

喝酒的机会多起来

但军令森严

总是浅尝辄止

不敢尽兴

每次我回故乡

都有赴不完的酒宴

每每三杯酒下肚

便感到豪情万丈

忘了母亲的叮嘱和醉酒后的痛苦

李白斗酒诗百篇

人生难得几次醉等状语在耳边轰轰的回响

所以一劝就喝

不劝也喝

一直喝到丑态百出

一九八八年秋天的一个晚上的一次醉酒

人们把我送到县医院

又是打吊针又是催吐

抢救了大半天

这次醉酒使我的身体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一闻到酒味就恶心

从此喝酒谨慎了

年轻时没酒喝时

心心念念的盼望着何时能痛痛快快的喝一次呢

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以后

我对酒厌恶了

有一段时间干脆不喝了

无论你是多么铁的哥们儿

无论你用什么样的花言巧语相劝

也不喝

退出了酒厂

我曾写过一部名叫酒国的长篇小说

试图清算一下酒的罪恶

唤醒醉乡中的人们

但这无疑是醉人做梦

隔削搔痒

儿童喝酒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我们当时也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

做了这么一些蠢事

当今的孩子千万不要模仿

一九九七年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