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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草诗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

朋友送我一本散遗生诗独来如饮浓茶

略有苦味

但余香满口

散医生本名聂干努

是黄埔军校二期学员

后去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

与数位党和国家领导人做过同学

新中国成立后

他担任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

在整理研究古典文学方面颇有建树

他的诗基本上是在北大荒劳改时所做

用旧格律写新内容

幽默谐穴

富含哲理

自创新格

如果说他有传承

我认为它的源头在鲁迅先生那在破帽遮檐过闹市

俯首甘为孺子牛那

新中国成立后

文化人所写旧体诗形成了自家鲜明风格的

除了他

我想不出还有谁

这本诗集里有一首好像是专门为我写的

抄纸与大家共赏

割草赠莫言

长柄大连四面灰

眼前高草立分劈

风云怒乍天山害

敕勒狂歌地母悲

整日黄河身上泻

有时芦管口中吹

莫言料恐颜多败

草味惊人附嘴皮

第一句中的长柄大连是指那种善连

我们在苏联电影静静的顿河里看到过

那工具效率很高

但使用者腰功要好

身体的节奏感要强

看大扇帘割草如同看精彩的舞蹈

虽然没有音乐伴奏

但劳动者的心中是有旋律的

这旋律应该是轰轰烈烈的

因此这劳动也是很有气势的

于是就如风云怒乍

敕勒狂歌

连天山也为之惊骇

地母也为之悲哀

那纷飞的草谢就像黄河之水一样在身上流淌

劳动的间隙里

这根炉管吹奏小曲儿

体现了乐观精神

伟廉用典出自西汉刘向的说愿

敬甚孔子之周关

于太庙右臂之前有今人焉

三缄其口而明其辈

曰

古之甚言人也

戒之哉

戒之哉

吾多言

多言必败

诗中的莫言本名叫莫然

是与聂老一起割草的工友

莫言是聂老为他起的外号

读了这首诗

我感到自己虽然不是那个与聂公一起挥动着大连割草的前辈

但也似乎目睹过他们割草的场面

茫茫的草地

枯黄的野草

金色的阳光

被惊动后飞上天的百灵鸟

还有野兔

狐狸 袍子 獾

刺猬 野羊

甚至还有狼穗

草的气味是令人感到治愈的

劳动者的快乐建立在劳动技能的熟练掌握

并受到观者赞赏的基础上

我读这首诗时

就想到一九七三年八月

我到高密县第五棉花加工厂当合同工的事

初进厂时

棉花尚未开始收购

我们的主要工作是割厂区的野草

清理场地

尽管我在村里并不是劳动能手

但在这棉花加工厂里

与那些城镇来的知青相比

我的劳动能力就显得非常突出了

割草时

他们生怕弄脏了衣裳

蹲着像割韭菜一样小心翼翼的一嘴一嘴的割

而而弓弓着腰

左手拿着一把带插把儿的木棍

右手大幅度的挥动镰刀

一个人的劳动成果胜过他们一群人

在入场后的第一次会议上

厂党支部书记十分高调的表扬了我

说我不怕苦

不怕累

干活一个顶十个

书记的表扬让我十分高兴

因为在村里劳动时

我听到的多半是批评

而在厂里竟然得到了表扬

这是我人生历程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我意识到

人无论在哪里干活

都不要偷懒耍滑

只要努力干了

就会得到好评

当然

除了舍得卖力气

还得有劳动技巧

劳动者的光荣与自尊

基本建立在熟练的劳动技巧上

读了这首诗后

我写了一首打油诗

说是打油诗

其实还是恪守格律的

誓曰

一柄长帘三面晖

眼前绿草乱纷飞

知青未缩做交态

老墨伸张显虎威

书记表彰杨斗志

小农感慨动心扉

人生命运转折处

常在梦中捏汉归

二零二四年九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