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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集
近一月来
皇上尘苛御重
所以对于皇上的驾崩
朝堂礼部和宫里的私礼监内官监都已有所准备
皇上驾崩后
礼部的官员和宫里的太监们便有条不紊的开始行动起来
在宫里搭设灵堂
布置宫维
为皇上净身
给朝臣准备丧服等等
方筝刚走出寝宫殿门
便见温森红着眼眶
捧着一件白色丧服
一言不发的替他穿戴起来
最后在腰间为他扎好了孝带白领
方筝深吸了口气
逝者已矣
现在所做的这些
只不过走个过场
演给活人看的
唯一令他稍稍心安的是
皇上毕竟走得很安详
算是了无遗憾了吧
太子呢
方正左右四顾
没发现胖子的身影
只有一群大臣穿着丧服
跪在寝宫前的回廊下
哭得抢天呼地
悲伤欲绝
皇上驾崩之时
太子便哭得晕了过去
御医诊之后醒过来了
接着就被一群礼部官员接到景阳宫
安排部署大丧之礼
长平呢
公主殿下悲痛无比
太子担心他伤了肚里的孩子
便强令宫里的太监把他送回大人府上了
方筝点点头
这样也好
生前尽了孝道
就不必在皇上死后去凑合那劳十字大桑之礼
折腾的活人难受
死人也不安宁
宫内的禁军士兵
甲胄之外
也披了一层白沙
宫维的灯笼
花草树丛
甚至包括宫殿的屋顶
皆以白沙覆盖其上
整个皇宫大内
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愁云惨雾之中
所有的大臣跪在寝宫前大哭特哭
内关监的太监们进进出出
忙着为皇上解体更衣
抬入灵柩
不多时
一群和尚道士打扮的人从北宫门次第入宫
在寝宫前的广场上开始搭建法坛灵台
为皇上超度
方筝叹了口气
古人对礼仪尤为看重
特别是皇帝驾崩
更是操办的隆重豪奢
只是这样做到底有何意义
皇上活着的时候
你们没让他省过心
死了还觉得他不得安宁
瞧着那些大臣们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方筝不知为何
心底忽然涌出一种可笑的感觉
感觉袖子被人拉了拉
方筝回头
却见长乐小公主正抱着她那件无敌的法宝募捐箱
仰着胖乎乎的小脸
正眼泪巴巴的瞧着自己
方筝心中一疼
弯下腰抱起了小公主
左右环顾
怒道
哪个奴才照看的小公主
怎么让她到这里来了
方筝乃先皇重臣
又与新皇相交莫逆
而且还是公主的驸马
世袭的侯爵
可以想象得到
新皇登基
他必将成为新朝的辅国之臣
权柄御众
所以方筝一发怒
跟在小公主身后的太监宫女接吓得战战兢兢跪了下来
讷讷不敢发一语
姐夫
姐夫
父皇她
他怎么了
小公主胖嘟嘟的小手抹着眼泪
小脸布满了伤心
方筝望着他
心中满是疼惜
从长平的口中
他知道长乐是后宫丽妃所出
俐妃在生她的时候难产
生下她之后便死了
所以皇上对她一直非常宠溺
连满朝文武大臣都很喜欢这个才五岁大的小公主
以至于当初小公主抱着募捐香在庄严肃穆的金銮殿朝方中讨钱
满朝的大臣和言官们也都不予计较
反而一脸宠溺的由着她在金銮殿胡闹
如今皇上也驾崩了
小小的孩子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虽说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可地位的尊贵又怎能弥补亲情的缺失
小公主
他想睡个长长的觉
也许会睡很多年
父皇是因为没钱才累的想睡觉的吗
长乐在精灵古怪
也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
对生与死的概念很模糊
直觉的认为父皇可能因为缺钱才累坏了
咬着嘴唇想了一下
长乐拍了拍手中的募捐香
大方的道
我把钱都送给父皇
父皇就会醒了对吗
不对
再多的钱
你父皇都醒不来了
长乐小脸霎时布满了失望
清澈的大眼蓄满了泪水
原来钱也不是什么都能买到的
钱啊钱
不是 万公主
你不如把钱都给我吧
我帮你保管
长乐立马警觉的将募捐香紧紧抱在怀里
大眼睛防备的盯着方筝
你想骗小孩子的钱
不 不是
我没那意思
你不但骗小孩子的钱
还想狡辩
这小家伙
为何遇到跟钱有关的事
就变得如此精明利害
方筝陪着小公主笑闹了一阵
小公主心情好了许多
父皇的驾崩
对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来说
实在很难体会到多少悲痛
方筝逗了她一会儿
她便咯咯直笑
最后方征命太监宫女将她送到方府
与长平作伴
姐妹俩待在一起
这样比较令人放心
望着大群的太监宫女诚惶诚恐的簇拥着长乐而去
方筝忍不住叹息
他打算大丧之后
跟胖子好好谈谈
把长乐从深宫里接到方府去住
虽然这样与理智不合
但总比一个小女孩躲在冰冷无人关怀的宫殿里强得多
方家有爹娘
还有长平嫣然
他们相信一定会把小公主照顾的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
礼部官员簇拥着胖子出来了
灵堂已经搭设好
正堂定在金銮殿的正殿内
胖子神情恍惚
眼中的泪水已干
站在寝宫广场前
像个木偶似的任由太监们给他穿上的校服
瞧见方筝
胖子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暖意
朝方筝点了点头
方筝也远远的朝他笑了笑
两位患难与共的朋友
此时无声胜有声
眼神交汇间
安慰和劝导的言语都已不必要了
大丧之礼很繁琐
胖子身着校服
神情木然的任由礼部官员摆弄
跪在灵堂前
叫他哭便哭
叫他磕头便磕头
精忠四品以上官员进阶入灵堂参拜皇上牌位
然后像上朝时那样
分品阶跪在皇上灵柩两旁
为皇上守灵
方筝身为二品大臣
又是皇上的女婿
必须跟着大臣们一块跪在灵堂内
一声又一声的哭灵
不过跟给皇上送终时不同的是
方峥这会儿是纯粹的假哭了
人死如灯灭
此时此地
哭得再伤心
皇上也不会感受得到
所谓丧葬之礼
完全就是演给大臣们看
演给天下人看的一场戏
方筝自是不会像在寝宫时那么悲伤
老温啊
弄点水给我喝
我嗓子有点哑
方筝边哭边吩咐身后跪着的温森
大人
这会儿属下上哪给你找水去
言官们都盯着呢
属下一起身
他们肯定会参属下个粉身碎骨
太他妈没人性了
这帮盐官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老温啊
这事儿完了后
叫兄弟们搜集几个盐官的罪证
揪几个斯文败类出来
还让不让人活了
连水都不准喝
大人放心
属下一定会令兄弟们仔细追查
属下就不信这些盐官都干净
一言一答之间
俩缺德的特务头子为了喝水这点小事
将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上了灵堂内哭的呼天抢地的盐官们
正在这时
一道人影飞快的冲进灵堂
隔着数十步远
便扑通一声跪在金砖地板上
一路向着皇上的灵柩跪行
爬到灵柩前
不顾一切的抱着灵柩大哭特哭
哭得凄惨落魄
令人肝肠寸断
守灵的众大臣见到此人哭状
仿佛被他调动起了悲伤哀痛的情绪一般
整个灵堂又是一片声浪滔天的痛哭声
方筝和温森跪在一旁
更是哭得声嘶力竭
双手还不停的使劲捶打着地面
瞧着两人的模样
似乎一口气喘不上来
就会晕过去似的
抱着灵柩哭的那家伙是谁啊
哭得如此伤心
跟他今天死了似的
大人
确实是他亲爹死了呀
你难道不认识他吗
他是太王殿下呀
看样子刚刚赶回京城的
啊
还真是他亲爹呀
哎呀
方筝一愣
赶紧跪行到灵柩前
凝目望去
果然是太王
他正趴在灵柩上
哭得两眼红肿
涕泪交加
三皇兄
接呀
胖子也走到太王身边
拍着他的肩膀
声音哽咽的安慰道
皇帝
我来迟一步啊
太王转身抱着胖子大哭
没能见到父皇最后一面
我不孝啊
父皇
你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连儿臣最后一眼都来不及看
儿臣心中之悔
如巨浪滔天
此时此情
何其痛也
方筝凑在一边大哭道
太王殿下
保重身子
皇上驾崩
举国悲痛
一代明君圣地
就此辞事并天
此乃国之不幸也
太王殿下
微臣之痛
不下于殿下啊
太王转头一瞧
见方筝跪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顿时愈发悲痛
转身又抱住了方筝
方大人有心了
父皇在天之灵
若知方大人乃如此忠臣
父皇必心为含笑矣
方峥闻言嘴一张
紧紧抱住太王
两人在灵堂正中抱头嚎啕痛哭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伤痛悲哀之情
令满朝文武大臣心生感动和敬意
先帝重用的臣子
果然是忠心耿耿
先帝没看错人啊
只有胖子深知方筝性子
见方筝嚎啕大哭
肥肥的面孔不由抽搐了一下
随即转过身
回到为先帝守灵的正位
由得方筝自由发挥
良久
司礼见的太监上前来
好不容易将悲痛欲绝的二人给劝了下去
太监搀扶着太王下去更换校服
方筝则抹着眼泪回到朝班之中
仍在不住的抽咽哽咽
大人 请节哀
保重身子啊
咦
大人
您手上拿的何物
温森哭哭啼啼的望着方筝手上的一块绿色的玉佩
好奇的问道
方筝抹着眼泪
悲痛难抑
闻言低头朝手上看了一眼
然后悲声气道
这好像是太王殿下腰上佩戴的玉佩
太王的玉佩为何在您的手上
我怎么知道
他抱着我哭
我也抱着她哭
这不是顺手吗
我就给取下来了
温森满头黑线
满灵堂哭得凄惨落魄
您居然还有闲心顺手牵羊偷太王的玉佩
大人真是个人才啊
温森不由为这灵堂内的满朝文武担心
各位大臣伤心痛哭之余
只怕还得提起几分精神
兼顾着防火防盗
大人们辛苦呢
大人
要不您还是给还回去吧
太王若发现玉佩不见
那就不太庙了
方筝哭声一顿
睁着哭得红肿的眼睛
死死瞪着温森
目光如同看见了杀父仇人
嗯 是您的
这玉佩本来就是您的
无主之物
当有德者居之
温森立马识趣的改口
方贞化愤怒为欣慰
面色不改的将玉佩收入怀中
随即嘴角一撇
双手使劲捶着金砖地板
又开始嚎啕大哭
皇上啊
您走的何其匆忙
微臣悲痛欲绝
生不如死
皇上
魂兮归来
巫呼哀哉
侧殿内
司礼监的太监正在为太王更换孝服
哎
本王的玉佩哪去了
太王摸了摸腰间
差一道
太王的随从其道
王爷
刚才您进殿之前
小的还亲眼见他挂在您的腰间呀
对呀
为何本王一出店门就不见了
小的帮您去找找
不必找了
太王略略一想便知究竟
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刚一见面就摸了本王的玉佩
方筝啊方筝
你可真有本事
小练之日
丧葬礼节的各种程序
都在按照礼部和宫内私礼间的安排
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金銮殿的侧殿朝房内
方征坐在太师椅上喘气歇息
先皇逝世
对方峥来说本是一件悲痛的事情
可礼部官员的丧葬大礼这么一排
规定太子和官员什么时候该哭
什么时候该拜
简直就像一出打扰死人折腾活人的闹剧
弄得方筝悲痛的心情全无
机械麻木的任由摆布
这会儿方筝哭得累了
于是退出了灵堂
坐在朝房内
两眼冷冷的盯着窗外白衣素裹的宫殿出神
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些大臣三三两两出现在方筝面前
恭维化马屁话说了一箩筐
现在满朝文武
任谁都知道
太子登基后
必将重用这位昔日的同窗兼患难不移之交
那时方征的权势和官位
必将比现在更高更大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也不一定
端看新皇怎样安排了
可以肯定的是
不会比现在小
此时不拍方大人的马屁
更待何时
打发走了一批前来拍马屁的官员
方铮心中冷笑连连
老子就等胖子登基
然后便辞官告老
你们这帮马屁精这会儿来拍我的马屁有什么用
朝房刚清净下来
门外帘子一掀
又有一名官员踏步而入
方筝叹了口气
这他妈没完没了了
你们去拍胖子马屁不是直接的多
干嘛非围着我转
诸位大人
你放心
新皇面前
我会为你美颜的
你还是让我清静一下吧
方筝头都没回的道
哼
方大人
本官可不是来拍你马屁的
进来的官员重重一哼
方筝愕然回头
却见来人正是户部尚书杜松军
哟 杜尚书
您亲自来朝房休息啊
方筝堆上满脸笑容
热情的打着招呼
杜松君瞪了他一眼
然后又是重中一横
方大人客气了
本官特意找你来的
下官何德何能
赶劳动杜尚书亲自找我有事
您扯着嗓子叫唤一声
下官立马就出现在您面前了
哼
只怕本官叫唤不动你吧
方大人
既然你我同殿为臣
本官有事就直说了
杜松君盯着方筝
先皇在世时
曾经有过旨意
命大人将查抄太子府的葬银全部上缴国库
本官掌管国库
却不见大人有任何动作
请问方大人
您这是何意
杜尚书
您是不是记错了
下官不是交了吗
查抄太子府所得
下官已经命人全部上缴了国库
一文钱都没少啊
杜松君面孔急促的抽搐了几下
深吸了一口气
强压下心头的愤怒
方大人
说话办事可要凭良心呐
你上缴国库的银子
本官查点了一下
居然只有区区五十万两
方大人
你在戏弄本官不成
杜尚书
您可别给下官扣这么大的帽子
下官哪敢戏弄您呢
真真实实的
下官确实全部上缴国库了呀
那为何只有区区五十万两
这个吗
方正转着眼珠子
道
他为何只有五十万两呢
对呀
为何只有五十万两
因为他本来就只有五十万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