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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节第一位
五月中旬的京晨
天气骤然转暖
庭院高大的古槐树开满了洁白如玉的槐花
坐在天井里
槐花若游丝漫天飞舞
渔香袅袅
深情萦绕
斜日透过树梢落在身上
似披了件锦球般暖和
朱仲君进屋更衣去了
顾景之一个人坐着
他还在想大哥的事儿
也想了想德妃的事儿
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主啊
那么顾景之的未来会被迁向哪里呢
这一刻
他有点恨自己没好好研读家史了
顾家从顾泠沅闻名天下之后就没怎么失事过
说的难听点儿
在朝代更替的时候
护士子尊
反抗者少
顺从者多
没什么骨气
却也因此而保存了家族
家族起起落落的
有荣华富贵的时候
也有落魄寒酸的时候
可艺术却一直传承了几百年
家谱也传了厚厚的几箱子
那是笔非常珍贵的资料
不少历史教授到顾家借阅抄写过
只可惜顾景之从来没想认真研读过
除了记得顾泠沅和孝仪皇后
愚者皆蘑菇正响着
外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是不是来了病患呢
顾景之顺着声音往大厅里瞧
瞧不见什么
就起身进了大厅
果然是来了病患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
穿着简陋
戴上破破的短衫还打了补丁
他坐在灵异对面的椅子上
伸手给灵异号脉
整个人歪歪斜斜的都快要倒了
脸上有不正常的赤肠
应该是在发烧
他有点气短
时而咳嗽
林夜给他诊脉的时候
他猛然咳嗽
吐出一口浓痰
腥臭之气顿时弥漫了大厅
一开始大哥顾晨之和司坚并两个小伙计都在一旁看着
有点高兴
铺子里总算来了第一个病患
真不容易
十几天了
可看到这人如此咳嗽
又吐出这种腥臭难闻的浓痰
司巾捂了捂鼻子
小声问顾晨之
哎 大少爷
这是不是痨病啊
老病是会传染的
小伙计阿良和桂儿听了
两人连忙后退数步
都捂住了口鼻
听说劳病没药可医
得了就会死啊
这年轻人的模样黄瘦单薄
又这样咳嗽吐痰
的确似肺劳
顾晨之心里骇然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只得看林异的脸色
而司坚和两个小伙计再也没有看热闹的贤欣
纷纷要躲到柜台后面去
一转眼就看到了顾锦芝站在身后
司坚忙拉顾锦芝
可姑娘
还是等先生诊断好了您再来吧
时间到
然后把顾景芝往柜台后面拉
等林毅确诊了非肺痨再上前
免得被传染
那年轻人把伙计们的话听在耳里
眼神暗淡
有种绝望浮在脸上
他大概也听说了数次这样的话说的
这是老病
不许胡说八道
这不是痨病
只是费用而已
不会过人的
林一回头
声音严厉告诫伙计
他素来温和
五官又秀气
严厉说话的时候
神态和声音也不可怕
反而也是柔柔的
很温暖
司检几个都嘿嘿笑了笑
却并不靠近
也拉着顾景之不让他靠近
倒是顾晨之松了口气
那个病家也猛然抬头
看着林毅道
先生
我这个
哦
不是老病吗
林毅笑着道
哼 当然不是
病家大喜
露出希冀的眼神
而后又是一阵咳嗽
吐了口浓痰才结束
老爷子听到了动静
从邵家出来
林毅忙起身叫了声老先生
你看你的老爷子也估计是听到了痨病这几个字儿才出来的
他也和顾承之
顾锦之一样站在旁边瞧林毅号脉
林毅到是又坐下来
仔细诊断了须余
而后他仰脸对病家道
肥雍而已
吃了药就能好的
我之前
哎 也吃过药
那病家痛苦的对林一道
就是街头那间粮
粮食窑铺里拿的
不见效
反而越来越重
一开始咳嗽没痰
后来痰也不浓稠
后来才弄成这样
我着实是没钱了
您这里真的不收诊金吧
他是走投无路没钱治病才到这里来的
您像的是的
不收准金
他的笑容很亲切
让这位病家感受到了善意
情绪也放松了很多
你叫什么名字
做什么的
连英又笑着问这位病家
呃 叫长武
前头那家榨油坊就是东家
我在那里做伙计谋生
病家道
连英就点点头
道
哪家榨油坊啊
我们知道离药铺不远处有家榨油坊
经常有浓烈的香气飘进来
非常好闻
特别是到了饭点儿
让药铺里的众人饥肠辘辘
之前吃的是什么药
林又问
长武想了想
道
梁家的先生说是什么
呃 肝寒润肺
咸寒清肺的
开了生石膏
枇杷叶
这些都是大凉之药
这长武体内有热
又是咳嗽
用大凉之物解了热
应该是对症的方子
怎么不尽效呢
顾晨之在一旁想着
他尚未入行
只是备了点药书
虽然有疑问
却也怕淫笑大方
没好意思问出口
老爷子和顾锦之站在一旁等着林毅诊断开发
林毅也当然不让
笑着对长武道
哼
我用了药啊
脉数而玄红
体内有热的确应该用寒凉之物
可是肺上咳嗽却不应该如此
你体内热邪太盛
就似一盆烧得火旺的火盆
你泼上凉水
立马就会起滚滚浓烟
将肺都熏坏了
这怎么行呢
越是这样
非要用凉药
咳嗽就渐渐成了肺庸
查武听了心有余悸
他心里暗暗赞抚
这位年轻的先生举的例子很通俗易懂
不是那些晦涩的词
什么火盆浇水
这种事儿
常虹也是见过的
他顿时就弄懂了自己生病用药不济的原因
先生
您说的我都懂了
您比梁家的大夫厉害
我听您的
常武感动道
老爷子微微笑了笑
转身进了邵家
顾晨之就知道林说对了
还要考虑这种事儿
顾晨之喃喃道
看病可真不容易啊
发热要清凉
却又不能用良药
用了良药反而加重了病情
让肺更加受损
这中间的门道
也太玄乎其玄了
顾晨之有点头疼
他第一次觉得
治病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既然火盆要灭
又不是泼水
难道等他慢慢自己熄灭吗
那岂不是有人进了吗
护臣之问离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火盆里的炭
不就是人的身体吗
既然身体在灼烧
强行泼水熄灭又会起浓烟
那怎么办呢
拨开呀
雷一笑着道
将火炭从火盆里倒出来
慢慢拨开
覆盖上一层沙子
火不就渐渐被熄灭了吗
所以说
常武这病
应该用些清泻的药
先将热血压住
再润肺止咳
而后慢慢再解了这热血
顾晨之没做过粗活
不懂这些
常武却知道大夫说的不差
他连连点头
席间
他又咳嗽了两回
哎 先生
您赐个方子吧
常武道
林毅就开了个千金维金汤
千金维金汤治疗肺脓肿
祛瘀消肿
清肺化痰之效
像常武这样口吐浓痰
说明肺部已经化脓了
开好了方子
林毅亲自抓了药给常武
果然没要一文钱
常武拿了药
仍有些将信将疑
这条街上
人家把这晒药堂都说的齐心口珠
我是总说故事
山药堂乃是打着山药堂的幌子行骗谋财的
这年头
哪里还有做善事的人呢
先给您吃毒药
只有他们家有解药
等你要解药的时候啊
就漫天要价
这种事儿太多了
别上当啊
粮食药铺的药既好又便宜
是 这样的话
常武也听了数次
可是如今他没有法子了
他没钱再去粮食药铺抓药
而且粮食药铺的药吃了不管用
他带着几分忐忑
最终因为烧的神志迷糊
不再多想了
拿了药道了谢就出门走了
炸油房的伙计是膳药堂的第一个患者
林毅将他的医案整理好写在案卷上
门口就有人指指点点
哎
房才有人进了那个山药堂啊
是啊
好像是长武
那是个热心的小伙子
上次我买了米
还是他把我背回来的呢
一个老者说
哎 可怜哪
有人惋惜
好像长武立马就要被这家山药堂害死了
哎
常武病的不轻啊
像是得了痨病啊
又有人道
已经半个多月没上工啊
嗨
那孩子没钱呐
语气既惋惜又心酸
长武是个好孩子啊
要不咱们几家凑点钱
让他去粮食药铺抓些药
娘家的药啊
最是实惠了
那个老人又提议
人们顿时就不说话了
好半天才有个中年女人嘀咕道
哎 老病嘛
吃药也是白费的
然后人们就散开了
顾晨之将他们的话听在耳里
不由生气
如今这是老师怎么了
顾晨知道做点好事儿还要被这样猜解
哎 人心不古 吗
灵异倒挺能理解的
有些地方也塞要
却是简单便宜的药
而且要收些枕巾
像咱们这样
枕巾药费全不要
自己赔
图什么呢
不怪旁人起疑
哎
咱们开山药堂
就是为了给走投无路的人吗
顾景之笑着道
要不是为了给那些想占小便宜的
像常武这样
已经无路可走
反正都是要死的
还是会来的
咱们救了他
咱们看这山药堂的意义就足够了
何必在意旁人多言呢
护晨之就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