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往昔的少年。 那僧人摇了摇头, 他默念了几句佛经, 只见他的面前立即产生了一个金色的佛印, 他灼灼生辉, 放出万丈光芒。 杨迎之随之撞上了那佛印, 他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被烈焰灼烧一般的痛苦。 随后他又被佛印弹了出去, 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杨阳之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此刻他只觉得四肢都失去了力气, 脑子也一片昏沉。 那僧人缓缓走到他的身旁, 投去了关怀的目光。 这时他眼里的赤红已然褪去, 衣衫也恢复了原本。 白色獠牙和鬼爪也消失了, 他趴在地上, 吃力的抬起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阻拦我? 虽然他身上的恶鬼的特征已经消失了, 但心里的怨气却丝毫没有褪减, 浓烈的杀气仍在弥漫。 贫曾说了, 我是来渡女施主你的。 杨樱之讽刺的冷笑一声, 哼, 你要渡啊, 这世道对我如此的不公, 我受尽了人世的苦难还不够, 现在死了还不得安宁, 你要怎么渡我? 那曾人将她扶起, 用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身上的伤瞬间治愈了。 天道渺渺, 六道轮回, 一切都有它自然的法度, 你若强行破坏, 不但会伤了自己, 也会伤害你爱的人。 杨应之狠狠地摇了摇头, 仿佛癫狂了一般, 宇文洵和沈明轩想要害我的妻儿, 只有杀了他们, 妻儿才能平安。 这话说得很坚定, 是有不容更改的样子。 僧人转过身去, 念了一句, 阿弥陀佛, 冤冤相报何时了? 就算你杀了他们, 就真的能保证你的妻儿一生无忧了吗? 你能保证其他人不害于文祺? 难道你要把他们都杀了吗? 至少能让他现在不受迫害。 他立即答道。 曾人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 女施主, 为何你要如此冥顽不灵呀? 你怎么就知道宇文洵和沈冰萱就一定会害余文琪呢? 他们的蛇蝎心肠我最了解了, 就算他们现在没动手, 以后也一定会动手的, 那都是你的猜想, 未必会发生, 就算是发生了, 那也都是余文祺的命数。 况且, 恶鬼去人间复仇, 是要下无间地狱的, 人的一生只是轮回之很小的一个片段, 而入了无间地狱, 就是永世不得超生, 为了妻儿, 就是永世不得超生, 我也认了, 真是愚不可及。 你可知道, 就算你杀了宇文洵和沈冰轩, 救了余文琪的命。 他也会因为轮回被破坏而世事坎坷的, 这一切都值得吗? 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 犯了错想回头就难了。 听了这话, 杨盈之一时愣住了, 这一点他确实不曾想过, 为了他的妻儿, 他不惜付出自己的一切, 可知道这样会伤害到余文琪时, 他又不得不好好思量一下了, 但他也确实不想看到余文琪被活生生的害死。 他此刻是进退两难, 无奈之极了。 他连忙在僧人的面前跪下, 态度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小女子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既来之, 则安之, 顺其自然, 一切都会好的。 就这么简单。 难道所有的事都顺其自然就能解决吗? 僧人衣袖一挥, 身后佛光万丈。 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若信我, 孽缘便可了结, 否则你将世事不得安宁, 孰轻孰重, 你好好斟酌吧。 杨盈之抬头望了那僧人一眼, 发现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他能感觉到他那宏大的慈悲, 他的这一句话也给他的心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他相信这僧人一定来历不凡, 而且他敢只身一人来到地狱度化恶魔, 其功德一定是无量的, 所以他决定相信这个僧人。 多谢大师指教, 小女子刚才失礼了, 还望大师莫怪。 那僧人仰天大笑。 不错, 不错, 孺子可教也, 以后若有困惑, 可以来地佛塔找我。 切记, 做事之前多思量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道金光闪过, 伴随着那笑声, 他消失了, 就像出现的时候一样神出鬼没。 杨盈之在那里坐了很久, 也想了很多东西, 终于, 他决定放下尘缘, 朝着黄泉路的另一头走去。 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杨盈之, 白小言又是欣喜又是担心, 迎之姑娘, 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去做傻事呢。 杨盈之低着头, 平静的笑了笑, 对不起啊, 白公子, 让你为我担心了, 我已经想开了, 以后再不会去人间复仇了。 刚才是我太过鲁莽了, 还请公子责罚, 我绝无怨言。 听了这话, 白霄言原本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紧接着露出十分安心的笑容, 我怎么舍得责罚你呢? 回来就好, 回来我就放心了。 说着, 她已经抓起了杨应之的手, 紧握在手中, 她一脸奇怪的神色, 明亮而幽深的双眸里似乎藏着千万玄机。 终于, 杨应之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从刚见到她开始, 她就觉得她对自己太过热情了, 现在居然还直接对她动手动脚的了。 杨盈之一惊, 连忙甩开她的手, 并躲避似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我与白公子素不相识, 为何公子待我这般好? 白霄言也是一惊, 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 他低下头, 脸色变得灰白, 仿佛有很大的难言之隐。 他沉思了片刻, 说道。 不知迎之姐姐是否还记得城隍庙里的那个小白, 小白杨盈之想了想, 只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仿佛似曾相识, 而且感觉十分亲切。 难道你不记得那晚的鹅毛大雪, 不记得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了吗? 他努力的回忆, 终于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命运和他相仿的人。 那是在他16岁的时候, 他和自己的父亲的关系已经达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他父亲的眼里容不下他, 而他对父亲也有万般的不满。 尽管如此, 他对父亲还是能忍则忍, 不敢与他有正面冲突, 毕竟他当时是继人。 人篱下, 自己的一张嘴还得指望父亲养活, 撕破脸对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可容忍, 绝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尤其是在寄人篱下的时候。 我不犯人, 不代表人不犯我。 就在一个平静的夜晚, 一切都显得很安宁, 可一声脆响打破了这宁静。 他不小心打碎了嫡母的一个玉如意, 麻烦也随之而来了。 其实, 对于一个丞相府来说, 这样一个玉如意根本算不了什么, 家里其他孩子打碎了, 训斥几句也就过去了。 可这事搁在杨应之的身上, 却没这么简单了。 他的嫡母不是什么善茬, 杨丞相平时公务繁忙, 丞相府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由他来打理, 府上的所有人也都对他言听计从。 可他偏偏看杨盈之很不顺眼, 平日里也是时常刁难他。 孝捡到了这样的好机会, 自然是要好好修理杨英之一番了。 趁着老爷不在家, 他竟然对杨盈之动了家法, 那是用一根木条抽打他的背, 要一直打满100下。 最后他忍无可忍, 一怒之下夺过下人手里的木条, 将其折断, 还大声地顶撞了他的嫡目。 可就在这时, 杨丞相高好回来了, 杨营之说的话也被他全部听见了, 真不愧是一个无情的父亲, 杨应之满身的伤痕他都视而不见, 而杨应之说的那几句话却把他惹怒了。 他一气之下, 当晚就把杨盈之赶出了丞相府。 那时正值隆冬腊月, 漫天飘飞着鹅毛大雪, 被打得满身伤痕的杨盈之就这样被赶了出来, 他衣衫单薄, 在寒风里冷得瑟瑟发抖。 虽然身上已经很冷了, 但真正冷透了的还是他的心, 这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一个比蛇还要冷血的动物, 虽然一切都很苦, 但当时杨应之的心里始终有一个执念, 那就是活下去, 他坚信只要活下去, 未来就始终掌握在他的手里。 那天夜晚, 杨盈之无处可去, 只好去了城隍庙, 打算在那里度过一晚, 可她刚进去, 就看到里面的干草堆上躺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杨应之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发现他正发着高烧, 身上冷得不停发抖, 而他的身上也只穿了几件单薄的衣裳。 在这样的寒。 夜里要是没人管她, 绝对会被活活等死的。 杨盈之看她可怜, 于是把她搂在怀里, 用自己的体温替他取暖。 半夜里, 小男孩儿醒了过来, 看着这位搂着她的大姐姐, 她心里十分感激。 杨应之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当时说的一句话, 姐姐, 你人真好, 长得又那么漂亮, 就像是个下凡的仙女, 等我长大以后, 一定要娶你做我的媳妇,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不让你受别人的欺负。 虽只是儿时的戏言, 但杨盈之当时听了也颇为温馨。 可不幸的是, 杨盈之第二天醒来时, 发现这个小男孩儿已经死了。 后来, 杨丞相迫于面子问题, 又派人把杨盈之接回了家。 当时杨盈之还真是为这个小男孩儿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并偷偷的为小男孩儿处理了后事。 她那天晚上问过小男孩儿的名字, 得知他的乳名便是叫小白。 现在细细想来, 难不成那时的小白就是现在面前的白萧言, 小白, 你就是当年城隍庙里的那个小白吗? 白言笑了笑, 表面上显得很淡定, 但心里早已涌起了波澜。 看来迎之姐姐还没有忘记我, 小白真的好开心呀, 此话一出, 杨盈之连忙冲上去满怀抱住白小言, 你真的是小白,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说着, 他眼角已泛起了泪花, 人生四大喜事中, 便有他乡遇故之, 虽然这里是地府, 但能遇到故人也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啦, 小白, 对不起啊, 都怪姐姐没本事, 当年才让你。 此时的白孝言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男孩儿了, 现在的他不仅长得仪表翩翩, 而且十分的善解人意。 小白从来都没有怪过迎芝姐姐, 小白对迎芝姐姐只有说不尽的感激, 还有还有。 说到这里, 他也觉察到自己已经长大了, 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 而不能直言不讳了。 杨应之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女, 虽经历了人世的沧桑, 却仍是一位魅力十足的伊人, 丝毫不减当年的风韵, 甚至还多了几分柔情。 想到这里, 她的脸已经红了, 再想想当年说过长大后要娶她, 心早已怦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