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字幕由TME AI技术生成 法国人的爱好音乐固然使克里斯朵夫奇怪 但法国人差不多和德国人爱好同样的音乐使克里斯朵夫更奇怪 在他先前所遇到的巴黎艺术界和时髦朋友中间 最得体的办法是把德国的大师当做外国的名流看待 一方面向他们表示钦佩 一方面把他们放在相当距离之外 大家最高兴的就是嘲笑格鲁克的粗笨 瓦格纳的野蛮 并且拿法国人的细腻跟他们做比较 事实上 克里斯朵夫甚至怀疑 一个法国人能否了解那些照法国的演奏方式所演出的德国音乐 有一次 他听了一个格鲁克音乐会回来 大为气恼 那些乖巧的巴黎人简直把这个性情暴躁的老人擦脂抹粉了 他们替他化妆 扎些丝带 用棉花来点缀他的节奏 把他的音乐染上印象派色彩和颓废淫苇的气息 可怜的格鲁克 他那么善于表白的心灵 纯洁的道德 赤裸裸的痛苦 都到哪儿去了呢 难道法国人感觉不到吗 可是此刻 克里斯朵夫看到他的新朋友们对于德国的古典作家 旧歌谣和日耳曼民族性中间最有特性的部分表示那么深刻 那么温柔的爱 就不由得要问 他们不是素来认为这些德国人是外国人 而一个法国人只能爱法国艺术家的吗 不是的 他们回答 这是我们的批评家借了我们的名义说的 因为他们老是跟着潮流走 就说我们也跟着潮流走 可是我们的不理会批评家 正如批评家的不理会我们一样 这般可笑的家伙 居然想来教我们 教我们这批属于古老的法兰西民族的法国人说这个是法国的 那个不是法国的 他们教我们说 我们的法兰西是指以拉莫或拉心为代表的 仿佛贝多芬 莫扎特 格鲁克都没到我们家里来过 没跟我们一起坐在我们所爱的人的床头 分担我们的忧苦 鼓动我们的希望 仿佛他们不是我们一家人 如果我们敢老实说出我们的思想 那么巴黎批评家所颂赞的某个法国艺术家 对我们倒真是外国人呐 其实 奥利维说 倘使艺术真有什么疆界的话 倒不在于种族 而在于阶级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一种艺术叫做法国艺术 另外一种叫做德国艺术 但的确有一种有钱人的艺术跟一种没有钱的人的艺术 格鲁克是个了不起的 波尔乔亚 他是属于我们这个阶级的某个法国艺术家 这儿我不愿意指出他的姓名 哦 却并不是 虽然他是波尔乔亚出身 但他以我们为修 否认我们 而我们也否认他 奥利维说的很对 克里斯朵夫欲认识法国人 愈觉得法国的老实人和德国的老实人没有多大分别 亚诺夫妇使他想起他亲爱的老素姿 爱好艺术的心那么纯洁 没有我贱 没有利害观念 为了纪念苏兹 他也就喜欢他们了 他觉得世界上的老实人不应当因为种族的不同而在精神上分疆化界 同时又觉得在同一种族之内 老实人也不应当为了思想不同而分什么争欲 他抱着这样的心情 无意之间 是两个似乎最不能彼此了解的人 高尔乃伊神府和华德莱先生相识了 克里斯朵夫时常向两人借书看 而且用着那种奥利维不以为然的随便的态度 把他们的书交换的转借给他们 高尔乃伊神父并不因此生气 他对别人的心灵有种直觉 他看出潜藏在年轻的邻居心中的宗教气息 一部从华特莱先生那边借来 而为三个人以各不相同的理由爱读的克鲁泡特经的著作 是他们精神上先就接近了 有一天 他们俩偶尔在克里斯朵夫家里碰上了 克里斯朵夫先是怕两位客人彼此会说出不大客气的话 可是相反 他们一见之下 竟非常殷勤 谈些没有危险的题目 交换旅行的感想和人生经验 他们发觉彼此都是仁厚长者 抱着福音舒精神和想入非非的希望 虽然个人都是牢骚满腹 非常灰心 他们相互表示同情 但多少带点嘲弄的意味 这是一种心领神会的契合 他们从来不提到他们信仰的内容 平时很少相见 也不求相见 但遇到的时候 都觉得很愉快 以思想的洒脱而论 高尔乃伊神斧并不亚于划得来 只是克里斯朵夫意想不到的 他对于这种自由的 虔诚的思想 慢慢的看出他的伟大 他觉得这个教室所有的思想 行为 宇宙观 都渗透了坚强而恬静的神秘气息 没有一点骚乱的成分 只使他生活在基督身上 就跟照他的信仰来说 基督生活在上帝身上一样 他对什么都不否认 对无论哪一种表现生命的力都不否认 在他看来 一切的著作 古代的跟现代的 宗教的跟非宗教的 从摩西到贝特洛 都是确实的通神的上帝的语言 圣经不过是其中最丰富的一部 犹如教会是一群结合在神的身上的最优秀的弟兄 但圣经与教会并不把人的精神束缚在一条呆板固定的真理之内 基督教义是活的 基督世界的历史只是神的观念不断扩张的历史 犹太庙堂的颠覆 异教社会的崩溃 十字军的失败 珀尼法斯八世的受辱 伽利略的把陆地放在无垠的太空中间 王权的消灭 教会协定的废止 这一切在某一个时期 都曾经把人心弄得彷徨无主 有的人拼命抓着倒下去的东西不肯放手 有的人随便抓了一块木板漂流出去 高尔乃伊神父只问自己 人在哪里呢 是他们生存的东西在哪里呢 因为他相信 生命所在的地方 就是神所在的地方 他为了这个缘故 对克里斯朵夫很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