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字幕由TME AI技术生成 他们在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 怕打脚凌忍 尤其因为他们时常被凌人打搅而为了傲气不愿意声张 克里斯朵夫看到两个女孩子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的快活劲儿老是受到压制 觉得可怜 他是喜欢孩子的 在楼梯上一碰见他们就表示种种的亲热 女孩子们最初有些胆小 不久也跟着克里斯朵夫混熟了 他永远有些笑话讲给他们听 或者分些糖果给他们吃 他们在父母面前提起他 他们先也并不领情 可是这个常常把钢琴声和砰砰轰轰搬动家具的声音惹他们厌烦的邻居 因为克里斯朵夫在房里透不过气来 老像一头关在笼子里的大熊一般夺来夺去 凭着那副坦白的神气 慢慢的把他们征服了 他们之间的谈话却不容易投机 克里斯朵夫的带点村野的态度有时使埃里埃斯白贤为之骇然 工程师很不愿意放弃平素的矜持 但对于一个眼神那么恳切 心情那么快活的人 也没法抗拒 克里斯朵夫不时从林人嘴里逼出几句心腹话 艾斯白贤兴趣很广泛 做事很有勇气 可是意志消沉 性情忧郁 处处隐忍 他有毅力担受艰苦的生活 可没有毅力改变生活 这种情形仿佛是他特意要证实自己的悲观主义 有人请他上巴西去担任一个工厂的经理 报酬很好 他可拒绝了 因为怕那边的气候损害家人的健康 那么为什么不把他们留在这儿 你自个儿去替他们正比家业呢 克里斯朵夫说 把他们留在这儿 工程师嚷道 哦 可见你是没有孩子的人 当时我有孩子我还是一样的想法哦 我才不呢 而且要远离乡土哦 我宁可在这吃苦的 克里斯朵夫觉得大家挨在一块受罪才算爱乡土 爱家属未免古怪 可是奥利维很了解他 说 你想想吧 冒着举目无亲 远离骨肉 客死他乡的危险 哦 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这个更可怕的呢 何况生命这样的短促 忙忙碌碌的 真是何苦呢 难道一个人非永远想到死不可吗 克里斯朵夫耸耸肩回答 而且便是死了 也是为自己所爱的人求幸福死的 那岂不胜于束手待毙吗 同一层楼上 在五楼那个小一些的公寓里 住着一个电器工人 叫做奥贝 他的不跟邻居往来可不是他的过失 这个从平民阶级中跳出来的人物 绝不愿意再回到平民阶级中去 小个子 带着病容脑门的模样 长得狠巴巴的 眼睛上面横着一条皱茧 目光很有精神 直勾勾的 瞧起人来像螺旋一样的尖锐 淡黄色的短姿 有点讥讽意味的嘴巴 语调很低 声音像蒙着什么似的 脖子里裹着围巾 因为喉咙老是不舒服 再加上整天抽烟的刺激 行动急躁 颇有害肺病的人的脾气 他自高自大 喜欢挖苦嘲弄 满肚子的牢骚 骨子里却性致很好 浮夸天真 时时刻刻守着人生的愚弄 他是一个布尔乔亚的私生子 从来没有见过父亲 而抚养他的母亲又是个让人没法尊敬的女人 她从小就看到无数凄惨的下流的士 学过各种手艺 跑过法国许多地方 他千辛万苦的自修历史 哲学 颓废派的诗 可以说无书不读 戏剧 画展 音乐会 时下的潮流 可以说无所不知 他对于文学和波尔乔亚思想崇拜的不得了 简直是入了迷 他脑子里都是大革命初期是中产阶级如罪若狂的那些模糊而又热烈的概念 相信理智是永远不会错的 进步是无穷的 古话说得好 活到老 学到老 相信幸福不久就会来的 科学是万能的 相信人即是神 而法兰西又是人类的先锋 他反对教会 认为所有的宗教尤其是基督旧教都顽固守旧 所有的教士都天生是进步的敌人 社会主义 个人主义 排外主义在他头脑里冲突不已 他精神上是人道主义者 气质上却是专制主义者 而事实上是无政府主义者 生性高傲 他知道自己缺少教育 所以说话非常谨慎 尽量吸收别人的话 但不愿意请教人家 以为有伤尊严 然而不论他多么的聪明伶俐 聪明伶俐究竟不能完全补足他教育的缺陷 他一心想写作 像许多从来没有下过功夫的法国人一样 文字倒颇有风格 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不信思想很模糊 他把苦心孤诣写成的东西拿一部分给一个他崇拜的铭记者看 被取笑了一场 经过这次羞辱以后 他对谁都不再提起他的工作了 但仍继续写作 因为他需要发泄 并且那是他隐为骄傲而快乐的事 他对自己一文不值的哲学思想和文章很满意 以为写的极有力量 至于挺有意思的现实生活的记载 他倒并不重视 他自名为哲学家 想写些社会剧和宣传思想的小说 凡是不能解决的问题 都被他毫不费力的解决了 他到处能发现新大陆 过后又发觉那些新大陆早已由前人发现了 便大失所望 心中狠气 几乎要抱怨人家给他上当 他爱慕光荣 抱着一腔牺牲的热忱 因为不知道怎么应用而痛苦 他的梦想是要成为一个大文豪 侧身于作家之林 以为一个人有了作家的声望 等于超凡入圣一样 可是他虽然需要对自己抱着种种幻想 他把事情看得很明白 知道自己毫无希望 他至少想生活在布尔乔亚的气氛中 远望之下 那气氛是非常光明的 这种无邪的愿望害了他 使他觉得为了地位关系 不得不跟工人们来往 真是难堪极了 既然他竭力想接近的中产社会对他闭门不纳 结果他便一个人都不来往 因为这个缘故 克里斯朵夫毫不费事的就跟他接近了 并且还得赶快回避 要不然奥贝待在克里斯朵夫屋子里的时间会比待在他自己屋子里的时间还要多 他能找到一个艺术家谈谈音乐和戏剧 真是太高兴了 但我们可以想象得到 克里斯朵夫并不感到同样的兴趣 他更喜欢跟一个平民谈谈平民的事 那可是奥贝不愿意谈 而且是完全隔膜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