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字幕由TME AI技术生成 第二十四集 杜湘东默默的离开 顺着楼梯往上爬 他的脚步一发缓慢 等站在了姚彬彬的家门口 几乎迟躇着不敢进去了 他是不忍心面对刚刚被公家打了欠条女人的脸 门没有关 从布帘子底下看过去 姚彬彬他妈似乎正坐在桌子前 右腿还放任自流的斜向了一边 他喘了一口气 杜湘东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挤出了一个久别重逢的微笑 叫了一声 崔阿姨 姚彬彬他妈一颤 以一个中风患者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 把桌面上的一沓白纸给拢了起来 那就是厂里的欠款证明了吧 一定还盖着弹簧的大红公章 杜向东感到自己这么看着他 显然是有点冷酷 于是他又寻摸起了家里积攒下来的活计 站立器有个橡胶扶手掉了 台灯的灯泡瘪了 水壶里积了厚厚的一层水碱 等他一口气把活儿都干完了 桌面早已空空荡荡 姚彬彬他妈还像雕像似的坐在桌子前 杜湘东讪讪的又要出去做饭 姚彬彬他妈却头也不扭的说 你也知道了吧 说的就是欠条的事 杜湘东回答 啊 我知道了 刚才还在楼下碰见了厂长和书记 姚彬彬他妈叹了口气 其实也不是存心想瞒着你 而是不想让你知道 姚彬彬和徐文革偷东西从看守所逃跑 都是为了我 他喉头一抖 带出了哭腔 再看见脸上眼里亮闪闪的 似乎又要落泪了 杜湘东僵立着 半晌说出了一句确实让自己倍感冷酷的话 我是个警察 只管人犯没犯罪 至于为什么犯罪 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的 姚彬彬他妈沉默半晌 然后才说 杜管教 你是个好警察 这已经是第三次有人说他好了 但他这个好警察此刻的所作所为 都是在弥补一个对于他这种职业而言不可原谅的错误 到底什么算好 什么算坏呢 杜湘东第一次意识到 在那些截然相反的概念之间 还存在着一个复杂的中间地带 而他和姚彬彬 徐文革 都被困在那里 似乎永远不能上岸了 这种处境 几乎是令人绝望的 他发呆 对面的女人也在发呆 过了好久 杜湘东又听见姚彬彬他妈说 你是带着任务来的 这个我知道 但我没有办法帮你完成任务 以后就别为了我耽误功夫了 杜湘东淡然一笑 任务不任务的倒在其次 我来呢 就是想跟您说会儿话 姚彬彬他妈也笑了 那就说会儿吧 人总得说话 不说太憋的慌了 随后 女人言语绵密 好像从记忆里扯出了一根线头 一件事连着另一件 过去总说姚彬彬 今天天却却说到了徐文革 说到了徐文革的身世 徐文革他爸是一名维修工 还是一名政治积极分子 那个年头 人们说积极也都积极 但或者是顺着集体惯性 或者是揣着点个人目的 偏偏他和众人不同 积极的十分虔诚 除了会上喊口号 他还自学马列 读的是中央编辑局的汉译全本 工人文化低 有不明白的总去请教一个上过辅仁的老工程师 也就是姚彬彬他姥爷 经过学习 他懂得了工人阶级挣脱的只是枷锁 懂得了劳动必将成为人类的内在需要 也懂得了在首都北京建设工厂 不仅是为了带动全国工业大生产 更是为了在遥远的未来实现共产主义 所以当前全国劳模 那位老工程师被定性为本厂的走资派师 带头批判他的维修工当众痛哭流涕 他哭的是因为惋惜 这个给他讲解过必然王国与自由王国之区别的人 怎么就糊里糊涂的站到历史潮流的反面去了呢 可见自我改造和不断革命有多么重要 在此后的那些年里 维修工更加真挚的积极着 上面提倡劳动竞赛 他就加班 上面号召支援三线 他就捐工资 上面鼓励造反 他就自告奋勇组建了战斗队 然而当激情的年头过去 上面又要整顿秩序了 责任又被一股脑的算在了他的头上 因为并没有真打死过人 所以处理还算轻的 无非也就是写检讨和夹着尾巴做人 但维修工想不通 不通则痛 越心痛就越深陷于周而复始的自我折磨 终于有一天 厂里人发现他把自己吊在车间的钢梁上 按当时的逻辑 这就算畏罪自杀了 维修工的老婆死的早 是操作滚筒烘干机时被连轴杰绞住了裤腿 头磕在叉车的铲尖上撞死的 这样就留下了一个许文革 不到十岁就变成了野孩子 他住在父母的小平房 学也不上 成天打架 饿了就到食堂讨口吃的 要不就是捡点工地上的边角废料卖钱 时间一长 厂里就觉得他是个祸害 有人提出来把他送到工读 而当时姚彬彬他妈刚刚离婚 带着姚彬彬搬回了厂里 他看见徐文革可怜 便说反正一个也是痒 两个也是带 全当姚彬彬多了个胳膊 他让许文革住进了自己的家 找领导落实了许文革的抚养费 重新把他押回了学校 念到技校毕业 又是他出面敦促厂里落实政策 让许文革接了他爸的班 革命时期 整人的和被整的反倒相依为命过了这么多年 日子一久 人们渐渐的把姚彬彬母子与许文革当做了一家人 只是在两个孩子出事之后 才议论 没准是许文革把姚彬彬给带坏了 女人最后总结说 这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