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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一

位大雨行时四命护路遂煞北

破晓时分

一辆载着伊特尔公主的马车从围猎营地徐徐出发

沿着河岸的古道往额尔古城而去

塔纳和恩和相伴

乌日苏骑马在前

楚道子跟随在后

而半山和无为被平放在一个木头架子搭成的马拉车里

身下垫了一张褥子

由一群侍卫随同看守

激烈的寒风刮过漠北草原

卷起衣角齐帆烈烈翻飞

飞笋扑腾着翅膀从半空飞过

发出尖利的鸣叫

塔纳突然低低的道

杀二皇子

石庸一怔

没有说话

恩和也凑过去

同塔纳一起在窗围边看

二皇子骑在马上

好像在等什么人

他看着我们的马车

是不是有话同公主说

塔纳扫他一眼

示意他闭嘴

又慢慢放下围帘

公主可要吃点什么东西

石庸稍退了

但嗓子有点哑

就像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一样

吃了药

嘴里苦

想用些蜜枣果子

车队走走停停

颠簸的很是厉害

不时传来半山压抑不住的呻吟

还有侍卫不耐烦的骂咧声

虽说半山和无为都没有被定罪

都只是嫌疑之人

但是一旦成了如今模样

便很难得到侍卫们的待见了

尤其这三天下来

无为大小便能自理

不劳人手

就没那么讨厌

半山是完全动弹不了

吃喝拉撒全指着别人侍候

别说是无亲无故的侍卫了

就算是亲儿子

照顾几天下来

恐怕也厌烦了

石庸懒洋洋的躺在铺着厚厚毯子的车厢里

听着外面的声音

半睁着眼一动不动

只是偶尔张一张嘴

有两个侍女轮番喂食水果

塔娜和恩和都搞不清楚

公主好端端的怎么就病得这么严重了

被巴图训骂一顿

两个人都心惊胆战

唯恐事后不利

耽误了公主

如今对石庸更是言听计从

石庸很是满意这样的结果

就这般悠哉悠哉的到达了额尔古皇城

乌日苏将石庸送到府里安顿好

就出了门

石庸有气无力的道

大王兄自去

不必担心我

乌日苏笑着怜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很有做哥哥的样子

乖 好生养病

话音未落

他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石话的石庸看着他的背影

慢慢的抿起了嘴角

你们出去吧

我想睡一会儿

不得传唤

不用来叫我

两个侍女交换个眼神

应了一声是

走了出去

石庸看楚道子立在床边不动

无力的掀了掀眼皮

师傅也出去吧

楚道子慢慢转身

走过去扶住门板

慢慢将门合上

背对着石庸

好半晌没有转身

那一袭从头到脚的宽大黑袍

在昏暗的房间里

看上去便有那么几分惊恐的感觉

师傅

石庸心里一紧

还有事吗

楚道子抬起一只胳膊

将门栓往里一推

把房门栓的老实

这才慢慢朝他走过来

石庸抿紧嘴唇看着他

一言不发

良久

楚道子终于开口

在烤羊肉里下蒙汗药

出门挖药材

故意让自己受风着凉

高热不退

伊特尔公主

你意欲何为

石庸就知道瞒不过这个怪人的眼睛

他停顿一下

润了润嘴

我不是伊特尔

你是

我不是

你想你是谁

使庸一笑

我想是谁就能是谁吗

师傅

不能

那就是了

楚道子停顿一下

又冷声问

故意生病就为回城

石庸不同他解释什么

拉了拉被子

咳嗽着用手撑住额头

轻轻的揉捏片刻我头痛眼花

很是难受

师傅

可否请你老人家高抬贵手

容我康复后再来教训

楚道子又发出那种似不屑

似不满又似无奈的声音

然后掉头走了

石庸听到房门发出嘎吱声

又冲冲和尚

这才蹑手蹑脚地下床

走过去再次拴好

长松一口气

宽衣入睡

生着病

他确实有些累乏

这一睡便昏昏沉沉

不知几个时辰过去

再次回复意识

是被塔纳拍门吵醒的

公主 公主

开开门呐

公主快醒醒

石庸看了看比睡前更加昏暗的房间

听到窗外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

狂风大作

同呼啸般吹打着窗户

下大雨了

天也已经黑透了

他居然睡了整整一天

石庸打着贺倩慢慢爬起来

踏上鞋过去开门

是天塌下来了吗

门一拉开

映入眼帘是塔纳苍白的如同女鬼般的脸

在她背后是细细密密的大喊和呼啸的狂风

雨水从眼角滴下

又被风卷过来

门边全是湿漉漉的痕迹

你怎么了

石庸吓一跳

看着塔纳湿透的头发和脸庞

见鬼了

塔纳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往背后看一眼

就好像真的有厉鬼在追一般

扶着石庸的肩膀往里走

然后关好房门

风雨声小了些

他才松口气

惊恐的告诉石庸

半山先生死了

石雍喔一声

心下吃惊

脸上却平和

他伤的太重

能活这几日已是师傅医术无数

不是这样的

脑袋急切的否认他的话

脑袋猛烈的摇头

甩了石庸一脸的水

他不满的皱起眉头

脑袋后仰

换往常

塔纳肯定会赶紧拿卷子来给他擦脸

可今儿的他就像是神魂离体一般

双眼充斥着恐惧

满脸悚然

喷山先生不是因伤不治

他是被人杀死的

杀死的

刚到额尔古城就杀死了

随同那么多侍卫

城中又有大批守卫

谁有这本事

最主要的是

一个本就身受重伤的人

说不准能不能活命呢

何必杀他

疑点重重

石庸一时想不出答案

淡定的看了塔纳一眼

那也不是本公主操心的事情

去问问厨房什么时候吃饭

我饿了

塔纳听他说饿了

不由就想到方才看到的那副场景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捂着胸口吐了口浊气

虚软的道

公主

那半山先生死状很惨

弟子从未曾见过这般死状

石庸问

怎么个惨状

塔纳脸色很是恐怖

用手比划在自己的脖子上

脑袋从这里被人砍下

头颅整个不见

身上足有数百刀

若不是连着骨头

只怕会被人剁成肉泥

就坦成这般

凶徒还没放过他

身上添满了奇奇怪怪的符咒

他们说要让他变不成厉鬼

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呢

公主

你说惨是不惨

石庸脸色一变

迟疑一下

他点头

是真够惨的

去厨房问吃的吧

塔娜震惊的看着他

仿佛见到了怪物

他强烈的倾诉欲和恐惧心在石庸这里没有得到回应

但石庸冷漠的态度勾回了他的理智

他稍稍回了神

是 公主

婢子这就去问

塔纳前脚一走

石庸那张漫不经心的脸就变了颜色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仰头灌下

慢慢坐回床沿

陷入沉思

半山突然这么死去不同寻常

就他的经验来看

这么装神弄鬼的杀人

还摘走了头颅

一般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以便遮盖别的目的

就是这个目的是什么呢

与他有没有关系

塔纳的晚餐还没有端来

乌日苏便来了

他神情焦灼

很是担忧的模样

先问了石庸的身体状况

这才又面色凝重的问妹妹

你在南燕是验过尸的

石庸没有想到隔了千里远

自己居然还得干这桩营生

他轻笑

大王兄又不是今日才认识我

我做什么的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只是我如今都是公主了

厌烦做这样的事情

更不想碰死人

大王兄还是另找他人吧

我不信武良汉就没有验尸官

乌日苏眉头一皱

不瞒你说

真没有

至少没有你那么厉害的

石庸笑了笑

喉头发痒

忍不住咳嗽起来

大王兄是在夸我吗

乌日苏看他这般难受的样子

眉头皱了皱

默默递了一杯茶水

等他缓了缓

这才无奈的一叹

就算是哥哥求你帮忙了

这次送半山先生回额尔谷

是哥哥提的

人是哥哥押送的

也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的事

若是给不出交代

富函那边饶不了我

顿了顿

他的眼风又扫过来

温和而恳切

毕竟我们异母同胞

你不会忍心看哥哥被富函责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