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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长篇小说则是一种篇幅难以限定的叙事题材

它的篇幅可以像战争与和平一样庞大

并且包含着诸多彼此关联的事件

以及置身于同一时间阶段的众多人物

也可以像卡门一样短小精悍

为了让小说中的故事越发真实可信

作者需要叙述一些与故事相关的事实

但这些事实本身通常称不上有趣

情节中的各个事件之间需要时间上的间隔

而为了维持作品的平衡

作者还需要尽可能的插入一些足以填补这些时间空白的内容

这些内容就是所谓的桥接段落

大多数作家都具有跨越桥接段落的能力

虽然在处理的技巧上水平各异

但在过程中却难免枯燥无味

小说家当然也是凡人

因而不可避免的会受到所处环境的风气影响

何况他们本身就拥有远胜常人的感受力

所以总会不由自主的倾向于写下那些注定昙花一现

其吸引力也会随着风尚变化而逐渐消逝的内容

我刚好有一个恰当的例子可以说明这种情况

在十九世纪以前

小说家们不怎么注重对景物的描写

短短一两个句子就能体现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

但是

自从诸如夏多布里昂的浪漫派作家受到公众追捧以来

为了描写而描写一度风行一时

哪怕只是描写一个人出门去杂货店买把牙刷

作者也一定要事无巨细的告诉你

他路过的房子是什么模样

路边的商铺里又有哪些商品

黎明与落日

群星密布的夜幕

万里无云的晴空

白雪皑皑的山脉

阴森幽暗的密林

所有这样的景物都会引来无休无止的冗长描写

不少描写本身当然很美

但它们与主题完全无关

而作家们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

不论他们观察景物的眼光有多么诗意

不论他们描写所用的笔触是多么形象逼真

只要他无异于推动情节发展

或者不能向读者传达理解人物所必需的要素的话

那么这些描写就是无用的废话

在长篇小说中

这种情况还只是偶尔会出现的缺点

而另一种缺陷则是内在且必然会产生的

由于篇幅较长

完成一部长篇小说是需要一定的时日的

创作周期少则几周

多则几个月乃至于几年

因此

读者的创作激情有可能日渐衰退

这也是非常自然的

一旦这种情形出现

作者就只能依靠自身的勤奋与能力

硬着头皮勉强继续写下去

如果这样写出来的东西还能让读者兴致不减

那就简直称得上奇迹了

过去的读者更加在意小说的篇幅而不是质量

因为他们既然花钱买了小说

就希望篇幅的长度能值回买回的书钱

于是

作家们往往为了扩充篇幅而拼命向作品里填塞更多的内容

而他们也发现了一条捷径

那就是在小说中插入另一个故事

这种插入内容的长度有时甚至有中篇小说那么长

而他们和小说的主题要么完全没有关联

要么仅仅有一点牵强附会的联系

堂吉诃德的作者塞万提斯就深谙此道

而他运用这种手段的冷静大胆更是无人能比

虽然人们往往把这些节外生枝的部分视作堂吉诃德这部不朽剧作中的污点

读起来也只会让人感觉不耐烦

与塞万提斯同时代的批评家们也就这一点对他大肆攻坚

但是我们知道

在唐吉诃德的第二部作品中

作者规避了这种不良习气

并且完成了一项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伟业

他居然写出了一部比前作还要优秀的续作

可惜

后来的作家们却并没有放弃这一辩解的手段

他们照旧以这样的方式向出版商提供着大量篇幅傲人的畅销作品

到了十九世纪

全新的出版形式又让作家们面对着全新的诱惑

愿意挤出大量篇幅来刊登那种被蔑称为消遣文学的作品的月刊往往借此大获成功

这也为作家带来了绝好的机会

他们可以通过连载的方式将作品呈现在读者眼前

并独享连载带来的报酬

与此同时

出版商也发现了新的商机

如果将当红作家的作品以每月连载的方式发售的话

会很容易获利

依照合同的要求

作家必须每个月为出版商提供一定数量的文稿

换句话说

就是必须写够一定的页数

这种模式必然鼓励作者把叙事拖得冗长而缓慢

就连创作这些连载的作者们自己也会承认

这其中还不乏某些最为优秀的作家

比如萨克雷

迪更斯和特罗洛普

不得不在固定的截止日期之前上交连载用的文稿

实在是令人厌恶的重负

难怪他们要把小说写的那么啰嗦

难怪他们往小说里塞那么多完全无关的内容

每当我想到小说家们创作时要处理多少障碍

规避多少陷阱

我就再也不会因为发现最完美的小说也有不尽完美之处而大惊小怪了

实际上

我反而会为那些不完美之处并没有想象的多而感到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