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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集

楚青崖头也不抬

拉开刺客的下巴

用镊子小心的取出咬破的药丸放入碟中

夫人好兴致啊

寻常女子看尸体怎么没得避而远之啊

江离不慌不忙

夫君

实话筒

你说我一紧张就话多

方才受了惊

这会儿恨不得把这刺客大卸八块

本以为夫人心善

江离盘算着若是再装柔弱

他反更起疑

不如半真半假的答话

夫君你哪里知道

我从小在姜家受尽委屈

若是纯粹心善

这会儿该给七老八十的财主当小妾了

姐姐和爹娘对我好

谁要是伤了他们

我就恨之入骨

顾不得害怕

楚青崖抽空看了他一眼

没说别的

只淡淡的问

我对你不好了

几个侍卫站在厅中

垂头憋笑

江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心里呸了好大一伤

一日夫妻百日恩

夫君自是对我极好的

这时刺客的衣服已完全剥下

光溜溜的躺在桌上任人宰割

楚青崖在他的脸上一抹

手套上沾了些粉末

又拿来一壶刚烧开的热水往他脸上泼去

浓厚的黄色膏油随水化开

露出原本的陌生面貌

江离心说这妆不仅化的精湛

还很眼熟

不知道天底下最厉害的易容术是否都和桂堂用的一样

把它洗干净

楚青崖吩咐侍卫

自己拿了笔墨写验状

写着写着呼道

我从前做朔州修岩县令

穷山恶水之地

三天两头就要死人

衙门人手不足

便只能亲自代劳

后来去圣京府做通判

碰上人命官司

少不得要去现场督察

当了巡抚更加繁忙

两省的状子都往我这递

也就是今年从刑部入阁

才不做这些了

你说我堪比十年的老仵作

却不知他验了十年尸

见过的死人未必有我一年多

他难得说了这么长一串话

语气沉肃

江离头一次对他起了几分敬意

也不开玩笑了

惭愧

生在清平世

不知人间亡魂多

楚精崖写完了

把验状递给侍卫

来到刺客被冲刷干净的尸体边儿

盯着他肩上的一枚牛角刺青

冷笑道

哪来的什么清平世

齐王府的内尉都闯进朝廷命官的宅子里行刺了

王府内尉

江离好奇的站起来

一个侍卫走上前看

首肯道

正是伏牛卫

我在伏牛观中见到的刺青和此人身上一样

他们极少出潜江省

大人

莫不是您半年前腰斩了齐王他岳父

他来报仇了

所以刺杀您家眷

便让他来报

迟早有一日

本官要他全家的脑袋滚在菜市口给马蹄踏烂

江离打了个寒颤

酷吏这个恶名

有一半是今年三月那桩贪污灾银案闹的

国中人尽知楚阁老把齐王的岳父

前户部尚书下了狱

又重启了废除二十年的腰斩之行

据说当日京城菜市口架起了三十把巨大的钢刀

楚青崖一声令下

罪犯们身子断为两截

户部尚书一时没死透

用手指沾着鲜血在地上连写了五个斗大的恨字

那触目惊心的血迹

深深的流进了官刑百姓的心里

自此

连楚阁老上朝的轿子

方圆半里都没有人敢靠近

这桩惨烈的贪污案下

乃是齐王和朝廷两派势力的交锋

大燕自宣宗萧裴驾崩后

十年内换了三个皇帝

朝局并不稳定

第一任继任者是太子萧祝

弘德元年登基

第二年就被楚王带兵清君侧给弄死了

庙号宪宗

这弑君犯上的楚王萧铎便是第二位继任

年号景仁

当了八年皇帝

于去岁十二月暴毙身亡

据传是被毒死的

留下个独生子

正是当今七岁的小皇帝萧泽

幼主羸弱

国丧不满一个月

宗室藩王便蠢蠢欲动

其中威胁最大的就是齐王萧明

这些年藩王互相倾轧

宣宗的皇子就剩下这么一个辈问行二

年方四十

身强力壮

只因他生母出身低微

几个兄弟都不拿正眼瞧他

他就藩后一直待在伏牛观里修道

不问正事

躲过了一轮轮自相残杀

今年元月

楚青崖一上台

陆续查出大批暗地里和他有关的官员

便知这些年他韬光养晦

羽翼渐丰

更有消息说他在封地招兵买马

赫然有与朝廷分庭抗礼之势

若不尽早铲除

必将酿成大患

可削藩终究缺乏明面上的理由啊

江离思索朝政的同时

楚青崖望着伏牛卫的尸首

眉头微皱

不知想起了什么

大人

鲁少爷找到了

被人用药迷晕在库房

已送到东厢了

楚青崖快步走到门口

回头一望江离

不等他开口便道

我也去看看

手上一热

江离愣了愣

已被他牵出花厅

你不是能好好走路吗

楚青崖不解

刚才你是把我拖上台阶的

她依旧目视前方

指头搓了搓江离温热的手背

事急从权

以后我不拖了

不拖就不拖了

还有装模作样的说一句事急从权

江离觉得他每天都要把这狗官骂上一千遍才解恨

蔫儿头耷了脑地到了东厢

一进门楚丹璧就拦着他

别看你那没用的姐夫被人扒个精光脑壳还在架子上磕肿了

可怜的姐夫啊

江离为鲁毅默哀

楚青崖走到床边

看到鲁毅脖子上如同针扎的四个小红点儿

脸色顿时一变

除了后脑勺的肿包

他全身只有这处受伤

像是被虫子咬的还在渗血

洞眼周围的皮肤浮起淡红如丝缕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