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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习路 路程

路一

路程问道

专注于一件事的功夫

例如读书的时候就一心放在读书上

接待客人的时候就一心放在接待客人上

这样可以算是做到主意了吗

先生回答说

如果是喜好女色的时候

就一心扑在女色上

攀爱财物的时候

就一心专注在财务上

这样能算是主一吗

这其实是追逐外物

并不是主一啊

主一是专门专注于天理这一个方面

路程又问到励志的问题

先生说

只要每个念头都想着要存养天理

这就是励志了

能够不忘记这一点

时间久了

内心自然就会凝聚起来

就如同道家所说的节胜胎一样

只要这天理的念头常常存在

逐渐达到美好

伟大

神圣的境界

也只是从这一个念头存养扩充开来罢了

白天做功夫时

如果觉得内心纷扰杂乱

那就静坐调养

要是感觉懒得看书

那就要强迫自己去看书

这也是根据具体的毛病来对症下药

和朋友相处的时候

一定要相互谦让

这样才能有所收获

要是相互争强好胜

那就会带来损害

孟圆有自以为是

喜好虚名的毛病

先生多次责备他

有一天刚刚责备完他

有一位朋友过来陈述自己近日做功夫的情况

想请先生指正

孟圆在旁边说道

这才是找到了我以前的老样子呀

先生说

你的毛病又犯了

孟圆脸色一变

小争辩几句

先生又说道

你的毛病又犯了

接着开导他说

这是你这一生最大的病根

就好比在一丈见方的地里种着这么一棵大树

雨露的滋润

土地的肥力

都只是在滋养这棵大树的根四周

即便想要种些好的庄稼

可上面被这棵树的枝叶缠盖

下面又被树根盘踞缠绕

庄稼怎么能生长的起来呢

必须要把这棵树砍掉

细小的树根都不要留下

这样才能种植好的种子

不然的话

任凭你怎么耕耘

培土施肥

都只是在滋养这个坏毛病的根样

船溪路鹿城路二

路程问道

后世的著述数量众多

恐怕也会扰乱正统的学问吧

先生回答说

人心与天理原本浑然一体

圣贤把道理写在书中

就如同给人画像传达神韵一样

不过是向人们展示一个大致的轮廓模样

好让人们依据这个去探寻其中的真谛罢了

至于那些内在的精神气质

言谈举止的细节等

本来就没办法全部传达出来呀

而后世的主述呢

是又将圣人所描绘的内容进行模仿抄写

还胡乱的自行分析添加内容

以此来炫耀自己的本事

结果距离原本的真实内涵就越来越远了

路程又问

圣人能够应对无穷无尽的变化

难道也是事先探究谋划好的吗

先生说

怎么能预先探究谋划那么多情况呢

圣人的心就如同明亮的镜子

只要镜子是明亮的

那么随着外界的感触就能有所回应

没有什么东西不能映照出来

不会存在过去映照过的影像还留在镜子里

也不会有还没出现的事物影像预先就存在于镜子中的情况

要是像后世所讲的那样

就和圣人的学问背道而驰了

周公制定礼仪

创作音乐来教化天下

这些都是圣人有能力去做的事

那尧舜为什么不把这些事都做了

而非要等到周公来做了

孔子删改编书六经

用来昭告后世万代

这也是圣人能够做到的事

周公为什么不先做了

却要留待孔子去做呢

由此可知

圣人是遇到相应的时代

才会去做相应的事

只担心镜子不够明亮

而不用担心有事物出现却不能映照出来

探究事物的变化

也就是映照当下的事物

不过

求学的人必须先下功夫让自己内心这面镜子明亮起来

求学的人只需要担心自己内心没能明亮

而不用担心不能穷尽时间的各种变化

路程接着问

既然如此

那么所谓在空气无形的状态下

万事万物的调理却已然具备

这样的说法怎么样呢

先生说

这个说法原本是挺好的

只是如果不善于理解

也会存在弊病

先生有说

地理并没有固定的所在

也没有穷尽的时候

我跟你们讲这些

你们可不能因为稍微有了一点收获

就认为学问仅此而已了

就算再谈论个十年

二十年

五十年

也不会有尽头的

后来有一天

先生又说道

像尧舜那样圣明的人

然而在尧舜之上

善是没有尽头的

像桀纣那样作恶多端的人

然而在桀纣之下

恶也是没有尽头的

假如桀纣没有死去

他们的恶行难道就会到此为止了吗

假如善是有尽头的

那周文王为什么还会感叹望道而为之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