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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集
老同学的话一说
说的杜湘东心里一热
本想敬同学一杯酒
但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于是就问
同学果然爽快
除了极其具体的工作安排
其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主要内容是对姚彬彬的审讯情况
以及对徐文革的抓捕计划
倒也按部就班
一边是轮番心理站榨取信息
另一边是全国发文通缉
广撒网多布控
但这个案子又有他格外的难点
许文革已经没有亲人
无牵无挂
想要通过家庭关系对他施加压力
或者是通过信件和电话侦查他的行踪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杜向东又问
那姚彬彬现在什么状态呢
同学撇撇嘴
骂了声脏话
看着文文静静的
其实还是他妈个硬茬
一转到我们手里
就开始绝食
撬他嘴也喂不进饭
只能捆起来打葡萄糖了
他不是还有个妈吗
我们本想感化他
给他申请了一次特别探视
你猜结果怎么着
他连妈也不见
说没那个必要
整个一个没有人性啊
这种描述让杜湘东一怂
他愣了两秒
又问
你们是想通过他找到徐文革
那是当然啊
他几乎是唯一的线索了
警察有警察的办法
该上的手段也只能上手段
前两天有个突破
姚彬彬招了
说他和徐文革约好了
先分头躲一阵子
下个月一号到第六机械厂附近的高压电塔下碰面
不见不散
见了再一起跑
我们已经安排了布后
也许再过些天
你心里的疙瘩也就解开了
同学说完之后
踌躇满志的一笑
看来
他将是抓捕徐文革行动的骨干
杜湘东可以想象到那种景象
一群便衣都带着枪
神色轻松
目光如炬
或埋伏在隐蔽处
或装作不经意的在附近徘徊
只要发现可疑的行迹
他们就会像豹子似的一拥而上
将嫌犯摁倒在地
这也是杜湘东过去想象中的警察形象
可惜只限于想象了
然而他琢磨了一下同学透露的信息
却又锤了锤眼睛
闷声问道
你们就那么相信姚彬彬的话吗
我们不是相信他的话
而是相信人的理智
姚彬彬犯下的事儿该怎么判
你大概也有个估量
重大盗窃
袭警 越狱
抢夺枪械
二十年是起码的
而咱们国家
有期徒刑通常到顶也就是二十年
再往上只有两种
一个无期
一个死刑
那么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道儿
第一
顽抗到底
这辈子就算交代了
第二呢
跟我们合作
戴罪立功
没准还能捡回一条命
再怎么彻头彻尾的混蛋
也都怕死
这是人之常情嘛
如果犯罪分子都跟董存瑞
黄继光似的
咱们当警察的也没法干了
所以我们认为
既然姚彬彬开了口
那就是在心里算计过了
既然知道活着比死了强
他就不敢跟我们打哈哈
刑警同学分析着
解释着
既有理论依据
也是经验之谈
而人家本没有必要说这么多的
之所以不厌其烦
还是想让杜湘东放下心来
这个惺惺相惜的对手释放出来的善意
令杜湘东更加惭愧
然而他又摇了摇头
几乎是自言自语道
好像没那么简单吧
这就有点没有眼力劲儿了
同学正端起杯子喝啤酒呢
让杜祥东的话这么呛了一下
再把头抬起来
就成了一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脸色了
哎
我说杜向东
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
意思啊
刑警和预审专家都傻子
就你聪明吗
那你说说
这案子该怎么办
犯
犯人招出来的都是假话
我们就不要布控了啊
坐在办公室里守株待兔吗
哎 你误会了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杜湘东赶紧摆手
我只是想提醒你们
别把希望都寄托在这次抓捕上
要做两手准备
弄不好呢
还得是多手准备
我和这两个犯人有过一些接触
我还去过姚彬彬他们家
呃
根据我的了解呢
你要是真了解犯人
也不会让他们跑了
同学冷冷的打断了杜向东
把啤酒杯往桌上一蹲
而且你还得弄明白
我这是在给你擦屁股呢
轮不着你来教导我们刑警
同学是个热心人
他也是个缺乏耐心的人
热心是留给老同学的一个成绩优异的警校毕业生的
而缺乏耐心
则是出于刑警对一个犯了大错的看守所管教的轻蔑
眼看着对方不想谈下去了
杜湘东也就没了话
事实上
他来找人家
不过是想探听一下案子的进展
聊愈解解忧闷
如同在火车站丢了钱包的人
总要去趟失误招令处
而要真让他出谋划策
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个警察对着一桌子虾兵蟹将闷坐片刻
同学就说
得走了
晚上还要加班呢
杜湘东呢
也站了起来
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出了门
分手的时候
同学突然扶住了摩托车
对他说
杜湘东
你跟以前可真是不一样了
杜湘东无以作答
挤上了公共汽车
回到了刘芬芳家所在的宣武门内
此时天色已黑
胡同里的路灯有一多半都是坏的
使得杜湘东投在柏油路上的影子断断续续
还一阵阵的发虚
好像一滩正被缓缓吸到地缝里的水
随后
他又意识到自己虽然穿着警服
但却没有戴警帽
没有系腰带
再摸摸自己的下巴
好几天都没有刮脸了
胡子拉嚓的呲着毛
这要是碰上局里的纠察队
不把他通报单位才怪
刘芬芳和同学的感觉都没有错
她可真是跟过去不一样了
变成了一个颓唐的骆驼的家伙
老话说的好啊
家有三两银
不当臭脚寻
这是老警察们对这份职业的自嘲
可他还不如个臭脚寻呢
连在城里看看西洋景的资格都没有
只配窝在郊县
懊恼着一个小疏忽而酿成的大错
现在他还得将错就错的前往未来的丈母娘家
去买好
去提亲
他甚至觉得自己把刘芬芳给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