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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集吕仪简的取舍

中秋刚过

天气就开始转凉

正式堂的暖房里最近也添了几盆炭火

吕怡简坐在椅子上

右手拿着一卷昨日从江南西路发上来的公文看了片刻

他揉搓了两下鼻梁

略显老态龙钟

旁边的王曾手里捻了一把香料撒入脚边的火盆里

顷刻间香味肆意飘散出来

闻着这突如其来的香味

吕一简抬起头看向王曾

香味带着淡淡青烟

他忽然有些恍惚的说道

小仙 嗯嗯

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

吕公的意思是

赵俊到如今眼睛康复也快两月了吧

是啊

快两月了

可是你看到现在为止

他做过有什么大事吗

倒是做了不少大事

王曾笑了笑道

昨日抓了马家两个进士

论起来那还是你的弃弟

马亮跟吕宜简的关系是翁婿

吕宜简娶了马亮的长女

而马仲府是马亮的小儿子

今年也四十多岁

现在还被关在皇城司礼

这件事情马家已经找过吕宜简

但吕宜简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赵俊

几个儿子也曾问起舅舅的事

也幸好那位秦国夫人早就病逝了

否则的话

马夫人肯定会找吕宜简

闹到现在吕宜简依旧觉得头疼

这事就不说了

马家那两个兄弟也算罪有应得

吕宜简苦笑着摇摇头

他也没想到马家干了那么多坏事

不过他那个岳父就不是什么好官

上下其手贪了不少

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马家这事他还真不好插手

主要是赵俊的三观跟他们差别太大了

对于大宋君臣来说

贪污腐败其实已经不是什么大事

但赵俊眼里揉不得沙子或许只是偷拿偷占点无所谓

可在背后给无忧洞

鬼烦楼这样残害百姓的地下势力撑腰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关键是他们原本希望沙心那么大的赵郡走科举入世

被官场同化

让他以后就算改革也温和一点

甚至尽量缓解改革的进度

就单纯提高生产力

搞发明创造就行

可如今看来

赵郡根本就没有向着他们希望走的方向去了

反而被他们压得越狠

就反弹的越厉害

现在竟然另辟蹊径

找了官家

拿到了黄成司权柄

开始以另外一个角度和方向整顿官场

一举扫荡了汴梁开封府毒瘤

这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他们越想求稳

赵俊越是剑走偏锋

王增素来聪明

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吕遗简的意思

轻声说道

吕相是后悔当初不应该让赵俊这样走官场吧

但官家也是同意了的

吕怡简说道

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唆使晏殊找的赵祯

王曾摇头道

官家是同意

但你别忘记

赵俊曾经说过

官家耳根子软

最容易来回答应

今日他能答应我们

明日他就能答应赵俊

这样一直互相拉扯下去不是个头

吕怡简长叹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

照这样下去

韩毅恐怕也保不住

保不住就保不住吧

王曾鄙夷道

你就是一直太惦记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了

赵俊说的没错

权力欲望太重

越害怕失去就越想抓紧

最后就怕你什么都得不到

吕怡简哑然道

你也不用说老夫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难道这件事情不也是你担心的事

王曾就沉默下来

还是那句话

他虽然跟吕夷简有矛盾

但赵俊的出现确实动了他们官僚士大夫阶级的基本盘

如今官僚士大夫阶级势力空前的强盛

可赵俊一过来就要对他们喊打喊杀

作为这个基本盘的代表领军人物

他和吕宜简

包括王随等人在内

都不希望出现这样的事情

问题是当初赵俊是口嗨

等到了大宋

见到了一些事

一些人

改变了他

已经从口嗨变成了实际行动

这就让吕宜检和王岑更加恐惧和担忧

早知道这样

还不如当初就劝官家干脆给赵俊一个别的头衔

诸如遇赐状元或者奇才之类

直接让他做整体规划

也好过现在人家执掌黄承思

对官僚士大夫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那又怎么样呢

王曾开口说道

现在事儿已经坐下了

就暂且先忍着吧

说不好他清理一些贪官污吏也是件好事

吕夷简苦笑道

那他最后不还是会支持范希文庆历新政的吗

你说他会不会就是趁着现在在为范希文清理障碍

王曾猛然惊醒

是啊

大宋十个官里有六七八个贪污腐败

现在赵俊这是打算把皇承思的权柄遍布全国

如果全国官员都被他查一遍

怕是有大量官员落马

即便这个过程需要花好几年的时间

可庆历新政也是几年后的事情

一旦赵俊悄无声息地在几年时间内搞了大批官员落马

而范仲淹也在这个时间段拉拢更多官员支持他的新政

将来岂不是新政还是会推广全国

到时候他们的基本盘还是得崩塌

想到这里

一时间王层脑袋嗡嗡的

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他们与赵俊

还有官家的关系处于一个极为特殊的状况

因为据赵俊所说

历史上他们这一批人在最近两年内都会被换下去

如今还能在相位上好好待着

就是有赵俊在中间维系

他们作为知情人

官家就不可能让他们流落到外面去

也不可能让他们离开这个中枢范围

所以正因赵俊的存在

他们也还能存在

要是赵俊出了什么意外

谁也不知道官家会做出什么事来

因而从这个角度上来说

他们就不可能拿赵俊怎么样

就算赵俊闹得天翻地覆

他们也只能被迫忍让

或者找官家寻求帮忙

或者在背后做点其他小动作

可照目前的情况

他们真的能说动官家吗

做小动作就能阻拦住赵俊的脚步吗

他们越说动官家

官家也会越被赵俊说动

跟自家子孙后代以及大宋帝国比起来

士大夫阶级本身就不重要了

你想怎么做

王曾思索过后反问道

官家那边说也说过了

劝也劝过了

可他还是被赵郡说服

皇承思的权柄收得回来吗

所以我问你

我们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

吕怡简说道

要是我们一开始就全力支持赵俊

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当初又是谁说赵俊还年轻

还需要历练

让他进的官场

是我没错

但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还记得我们当初说过的话吗

他要历练

还是需要我们协助

你的意思是

我想再奏请官家

让赵俊干脆来正式堂

这样将他留在我们身边

就不会再有心思去做别的事了

你想多了

赵俊不会留在正事堂

现在看他的手段

杀伐果断

以雷霆之势扫平了开封府

你觉得他还需要历练吗

说到底

你是不是怕了

王曾嗤笑起来

是不是你吕家底子不干净

害怕赵俊查到

不管你怎么说

我都是为了大宋

吕一简低着头

看了眼手边的公文

话说回来

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像以前那样跟在赵俊身边听新东西了

以前的那些东西翻来覆去也了解的差不多

我们总是在担心汉人被奴役

但现在看来

其实是我们自己在奴役我们自己

那是一份江西路又发生叛乱的公文

石承明

张建因不满苛捐杂税

率众起义

虽然这次起义很快就被平定

犹如大宋无数次起义里的一朵浪花一样

没有造成任何波澜

甚至在史书里都没怎么提起

但至少也在给吕怡简另外一个信号

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

那历史依旧会遵循他的轨迹去走

所以吕怡简确实有些后悔了

后悔不该设计赵俊

全力支持他

结个善缘

说不好人家会放过自己的子孙后代呢

怎么

这是打算向赵郡释放出一些善意吗

看来吕公是真的后悔了

王增略有些调侃意味的说道

就是不知道吕公是在后悔当初不应该让赵俊出宫

还是后悔现在赵俊没有按照吕公的意愿在走

害得吕公失了两个侄儿

都有吧

吕以简也没有否认

要是一开始就给予赵俊足够的尊敬

或许也不至于让马家两个侄儿遭此大难

那你就舍得你们吕家那么多门印入室的子弟

王曾反问

要知道赵俊在眼睛未复明前就说过

宋朝的问题积重难返

解决三种问题甚至只是第一步

而就是这第一步

便已经让吕遗简王增等人感觉到恐惧

三巷三餐

包括晏殊在内

不都是赞成赵郡入局科举

被他们同化的吗

不就是因为谁家都有大量的门印入室子弟

一旦赵俊支持范仲淹改革

掀起滔天波澜

那岂不是他们家族的子弟都难以幸免

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可现在吕怡简心里已经出现了一种拧巴感

既担忧赵俊掌握大权会威胁到他们士大夫

又害怕未来大宋灭亡

有私心不假

但吕一简知道

如果继续让这种私心填满他的脑袋

那么他与官家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远

他说道

你觉得赵俊真能清理掉所有士大夫吗

可是你没有觉得官家与我们之间已经越来越生疏

官家再也不是曾经的官家了吗

王曾皱眉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吕遗简摇摇头

苦笑道

我们是想保住士大夫不假

可你想想

官家要的是什么

大宋不被灭亡

王曾毫不犹豫的说道

因为赵俊早就说过

任何掌权者

第一忧虑永远是政权安全

吕仪简叹道

是啊

所以赵俊只要每一天都在向官家渲染大宋的危机

官家的恐惧就会增加一分

而若想解决危机

就必须进行大面积励治整顿

那么我再想保住士大夫

最终将不可避免的与官家走到对立面上去

吕公所言我又何尝不明白

但真要做个取舍

难啊

王曾同样叹息了一声

他们既然能到今天这个位置

就证明了政治智慧不会太低

历史上范仲淹庆历新政要隔勒大半个官场

他们这些人成为反对者

不是他们意识不到庆历新政是对大宋好

而是就是能意识到庆历新政对大宋好

他们才成为反对者

因为对大宋是好了

可对他们以及他们的家族来说

那就是灭顶之灾了

所以他们希望赵俊成为自己人

但现在看来

不仅赵俊不会成为自己人

连官家也将在赵俊的忽悠下离他们渐行渐远

到时候整个士大夫阶级都要变成赵俊和官家的敌人

到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再难也要做出决断

否则再这样下去

我们与官家之间就会爆发出严重的不和

到时候只会把官家逼到跟赵俊站在一边

我们的结果一定不会好到那里去

吕一简在这一刻忽然有了明物

沉声道

我打算明日去奏请官家

再请赵俊入宫讲解

你们去不去

再看看吧

王曾摇摇头

说道

看看韩家怎么样

韩毅若是聪明些

向官家求个情

只要官家和赵俊有了不同意见

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那就这样吧

吕宜简用袖子扇了扇愈发扑鼻的香味

随后站起身

边向外走边低声道

老喽老喽

未来是年轻人的天下

甚夫已经保不住大宋的士大夫了

你愿意去触这个眉头你就去吧

哼 老匹夫

王曾冷哼了一声

想拉赵俊入局是他们三项三餐默契决定

甚至还是吕宜简起的头

但没想到第一个叛变的也是这司

归根到底

还是以前赵俊提过一嘴

说吕乙检和司马光的时候提及了吕公柱

让吕乙检知道吕家将来还有一位宰相

范仲淹改革针对的是门印入市

以及才能不佳者

正儿八经考上进士的往往都有才能

且由于进士每年人数太少

基本上不可能在淘汰的名单里面

吕乙检的长子和次子也是门殷

但三子吕公柱将来是先门阴

再考进士

前途无量

也就是吕家

只要有吕公住在

就不会因为范仲淹和赵俊将来掀起改革而没落

可他们王家却不同

王家四个儿子都补门印

全在淘汰名单里

所以自然就出现了如今的两种态度

吕一简可以叛变

王曾却难

说到底

都是为了自己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