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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期信徒
完山秀语气平稳的开始诉说
我出生在横滨的乡下
从小我就没有爸爸
小时候我问妈妈
妈妈告诉我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不懂
我以为爸爸真的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但是我长大以后
慢慢发现
邻居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
对我妈妈也不一样
同龄人被教导不要跟我一起玩
而他们对我妈妈的态度也很差
有些人饿
有些人冷淡
我很奇怪
我那时候还小
只觉得奇怪
觉得他们坏
但令我不明白的是
别人家里都有亲戚走动
我家里也有亲戚
但是基本不怎么往来
甚至态度和别的邻居对待我们的态度差不多
我就不明白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我就去问妈妈
妈妈只是表情难过的跟我说对不起我
但是不跟我说原因
等我上了学
我终于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了真相
完山秀的表情拧巴
有点难以启齿的迟疑
原来
我妈妈在年轻的时候遭受了一次
而我就是那个时候怀上的
我是一个人渣的儿子
一个罪犯的儿子
完山秀说完
似乎是特别怕说出来以后遭受到周清河的嘲笑和看不起
害怕失去这次接触的机会
偷偷的观察着周清河的表情
很紧张
事情显然没说完
所以周清河看到完山秀这表情
只是平静的喝了口咖啡
给了他点安慰
这又不是你的错
也不是你妈妈的错
后来呢
完山秀给了周清河一个感激的眼神
勉强笑笑
表情松弛了点儿
随后又难看起来
后来我也这么想
我觉得别人不能拿这种眼神看我妈妈
我觉得他们都是坏人
我和他们吵
甚至打他们
为了妈妈抗争
我没有爸爸
亲戚也不帮忙
只能靠妈妈做点手工活赚钱养家
生活过得很艰难
但我觉得
有一天等我长大
生活一定会好
但是事情不止如此
我了解到更多
完山秀神情晦暗
嘴角抽搐
我有一次和别人打架
被几个人一起打的
那些个同龄人打我骂我的时候
骂我妈
骂的很难听
但也说出了一些东西
比如当年那件事
我妈妈并没有报警
甚至在别人报警
警察前来问话的前提下
连那个男人是谁都不肯说
周清河沉默了一瞬
直接问道
事情怎么选
那都是你妈妈的选择
而且当年的事情
都是风言风语
是 事实如何
除了当事人
其他人都可能有误解
除此以外呢
所以
这件事跟你现在的境遇有什么关系
完山秀叹了一口气
当时我的妈妈有一个男朋友
从小一起长大
一起上学
邻居们都觉得他们以后会结婚
这个人就是我现在的上司
加藤雄五郎
这
那周清河就明白了
报警的人十有八九是这个加藤雄五郎
男人兴许能接受自己的老婆被人强了
但是肯定不能接受事发之后
女人还包庇那个施暴的男人
这完全是两码事
跟被绿了没什么区别
所谓久旱逢甘霖
他乡遇故知
这是两种喜事
但要是久旱逢甘霖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
那就有的受苦了
潜在仇人
而且是青梅竹马被睡的仇人
这看见他儿子
不跟天天看见他本人一样倒霉
孩子啊
周青和喝咖啡
没话说
宛山秀继续诉说
我了解到的情况是
加藤雄五郎去找我母亲的时候
发现了我母亲衣衫不整
然后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问他这件事是谁干的
我母亲没说那个男人的名字
我听邻居说
当时加藤雄五郎跟我母亲吵了一架
吵得很凶
必须让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必须打死他
但是我母亲还是没说
所以加藤雄五郎直接报警
让警察来问
就算把这件事捅出去
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而且
我听邻居说
加藤雄五郎说了
只要抓到凶手
他还是愿意和我妈妈成婚
毕竟做错的不是我妈妈
但是我妈妈她
所以加藤雄五郎直接离开了
而我母亲也因为这件事
被乡里的人不喜欢
因为大家传言
我妈妈
我妈妈可能不是被强暴
而是有了别的喜欢的人
其实我不明白
我母亲为什么不说
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也没想到
加藤雄五郎会这么恨我母亲和我
完山秀苦涩道
我三年前应征入伍
本来只是普通的士兵
因为学校不错
所以直接被分配到了宪兵司令部
我那时候觉得
能来上海这个大都市
远离家乡的一些琐碎事情
真的挺好
然后就遇见了他
加藤雄五郎
我一看到他
就直觉要坏事
果然
他直接把我调去了他的部门
然后就一直打压我
一直羞辱我
我本来不愿意和加藤熊五郎起冲突
但是加藤熊五郎一直在我面前说我妈妈的不适
我根本忍不了
毕竟那是我妈妈
对吧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先生
你能不能帮帮我
调换一个部门就好
真的调换一个部门就好
事情我大概了解了
周清河放下咖啡杯
风轻云淡的说
其实 这件事
听一面之词的话
你妈妈有错
他错在没有说
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而你的上司加藤雄五郎心里难受也很正常
但他错更重
离开不是问题
很正常的一个选择
但是他一直借着缘由打压你
就做的很过分
毕竟这件事情里
谁都有错
你肯定没错
完山秀没想到周清河如此通情达理
一下子就抛出感激的目光
频频点头
是的 先生
谢谢你能理解我
但是
如果只是如此
我不会帮你
周清河给了完山秀激动的心沉重一击
完山秀的表情瞬间垮掉
难看的要死
沮丧的想要说些什么
最终是没说
我知道了
打扰了
他抬起屁股一鞠躬
准备离开
我话还没说完
你急什么
就你这种心态可不行
周清河不急不缓
喝起了咖啡
完山秀迟疑了下
坐下
先生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当然
周清河放下杯子
道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
如果你的目的只是为了换个职位
好躲开加藤雄五郎
那就不值得我帮你
可我没说我不能帮你
完山秀一下子激动
期盼的看着周清河
先生
你怎么样才能帮我
完善君
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天晚上跟你说过
成年人的世界是交易
是互帮互助
记得
所以你说你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成为一个没有人打压的普通的职员
开开心心的过你的普通人日子
那我为了你去得罪你的上司
帮你更换职位
你说我做这件事为了什么
图你的感激
完山秀能明白
所以低头
先生
其实我懂的
但是我确实没什么地方能帮助你
现在的你
当然不能
周清河淡笑一声
说白了
整个宪兵司令部现在都没什么人值得我去帮忙
我有事直接找藤田先司令长官就行
完山秀点点头
这也是他无话可说的原因
但是鸡蛋往往往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我问你一个问题
周清河看着完山秀
问道
完山军
你觉得这场战争谁会赢
当然是我们大日本帝国
嗯 之后呢
之后
完山秀露出茫然
显然不明白这问题的意思
只是机械的凭着惯性说道
之后占领了整个中国
我们的领土扩大
国家强盛
然后可能还会有战争
也可能休养生息
周清河点了点桌子
打断道
不要说废话
我问的是
这场战争赢了
对你有什么改变
应该没什么改变吧
薪水是固定的
可能会有一笔奖金
哦
那对你妈妈呢
有什么改变
对你乡人的目光有什么改变
对加藤雄五郎又有什么改变
应该没什么改变
所以
这场战争输赢
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改变
一个一个问题
让完山秀愈发茫然
好像没什么改变
但是赢了不好吗
周清河淡笑
赢了固然好
战争也必须赢
但是完善军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
这场战争对你来说有什么价值
一个会计
打赢了还是一个会计
我想办法调你去别的文职
不算账了
算物资
管仓库
调派轻而易举
你可以继续做一个没人关注的守仓库职员
但是这场战争结束了
赢了
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
完山秀不懂
可战争不就是一个个人汇集才能赢的吗
赢了
我们国家昌盛了
中国这么多土地
物产丰富
我们的国家不会再缺物资
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能变好
天真
周清和平淡的绅驰
完善君
你的眼光如果只能看到别人愿意给你看到的这些东西
相信别人嘴里说出的这些东西
你一辈子都是一个底层
中国打这场战争为的是什么
保护自己的国家
不打就要亡国对吧
完山秀点头
他们是逼不得已
但是我们日本打这场战争为的什么
开疆扩土
一个个士兵埋骨他乡
一个个像你一样默默无闻在付出的会计
他们得到了什么
你们得到了什么
死亡
外加一枚军功章
可当兵不就为了这个吗
完山秀迷茫
你是上层
可不是
周清河从口袋里掏出皮夹
把厚厚的一叠钞票摆在了桌面上
这些钱你要赚多久
很久
我哪里来的
应该是给人看病吧
周清河笑笑
你知道我给大使先生看病收了多少钱吗
周清河伸出一枚手指
完山秀网大了猜测
一千
周清河笑着告诉他
是一万日元
完山秀震惊
做手术这么有钱吗
你的关注点简直让我震惊
周清河哼笑一声
你该想的是大使先生为什么这么有钱
完山秀蓦然
周清河的手指对着钱点了点
我们自己国家的先不说
这南京的上层贪污腐败你没少听说吧
完山秀点头
都要亡国了
照样死命贪
周清河轻笑的往后一靠
士兵吃不饱饭
武器都能卖
南京上层呢
该赚还是赚
完善军
前阵子黑龙会的事情你肯定听说过一些
嗯
他们的资金哪里来的
国内的财团
你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瓜分战争胜利后的利益
周清河拍了拍桌上的钱
完山军
你以为这场战争的目的是为了让民众的生活更好吗
是财团要挣钱
是军队
政界有人要升职
要掌权
二十一年至三十六年
十五年的时间里
我们四人
内阁首相离奇死亡
对外宣称病逝之类的理由
你以为谁干的
少壮派
真的假的
完山秀惊讶的插嘴
周清河淡笑
神情悠然
因为国内的利益不够分了
老人吃完了所有的份额
新上来的少壮派不够吃
他们必须挑动开战
只有开战
那军队
权力
那就都来了
而最终指向是什么
是利益
是钱
嗯 没有
是桌上的这些钱
你不是指望他们冒了这么大的风险
就为了当上一个月几百块薪水的将军吧
完山秀的脑子真的有点通透了
说实话
这个时代的人都被军国主义洗脑
他相信不只是他
大家都一样
根本没有去考虑更深层次的原因
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但是周清河的话
那是真的让完山秀懂了
简直是提胡灌鼎
军国主义的遮羞布在他的脑海里被全部撕裂
脑子一下子清明
他没有接触过
但这几年看的真的是这样
都是为了利益在走
周清河继续诉说道
战争赢了
生活变好了
你说的也对
但是能变多好
冒着生命危险赢下这场战争
你获得的不过就是从每顿一碗饭变成能加个蛋
有更多吗
没有
财富
那都是别人的
我想问问你
完善军
你想好你到底能在这场战争里获得什么了吗
我
完山秀吞吞吐吐
周清河抬手
不急
你慢慢想
想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是想成为一个战争结束后回家和以前毫无分别的乡间臭小子
还是一个一辈子算账的会计
甚至是埋骨他乡
死在这里
而你妈妈会收到一个军功章
接着在一栋破房子受尽欺负
孤独终老
这是你想要的
肯定不是
完山秀的眼神已经清明
低头恭敬道
先生
我该怎么做
请你教我
路只有一条
那就是向上爬
爬得越高越好
战争赢了
你分一杯羹
战争输了
你照样分一杯羹
你想想南京的上层
这战争输了耽误他们有钱吗
天大地大
换个地方照样是富家翁
是的
完山秀绷直身体
重重一点头
好了
道理我说的够明白了
你想让我帮你投资
你不是不可以
但我给你指的路没那么好走
你要想清楚
每个人都想上位
但是位置只有这么多
先生
我会努力
请您赐教
周清河看着完山秀像个信徒一样的表情
平静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以你的经历
在你的办公室
你应该是承担了大部分活的那个人
而你工作已经够努力
却因为他的存在
却没有出头的机会
没错
有加藤雄五郎在
他们习惯性的就会欺负我
我也不得不承受更多的活
那么第一步
把这份障碍搬掉
让你的办公室有一个新的上司
一个对你不仇恨的上司
怎么搬掉
弯山秀还是仁慈
周清河微笑
我话说的够明白了
万善军
你以为你换个部门
加藤雄五郎就会放过你
他一个会计部门的当权者
掌握着财政大权
你觉得你调到哪里去
他收拾不了你
所以
要么承受
要么就让他玉碎
荣归故里
完山秀的表情瞠目结舌
一时间被这话语震惊的口干舌燥
杀人
这是他从没想过的道路
可是
这样能行吗
会不会被查出来
周清河拿出完山秀还给他的五百日元
往完山秀的方向推了过去
查不查得出来
只要不是你干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你不能亲自动手
而且他死的时候
你必须有其他人为你做不在场证明
比如出事的时候
你就在宪兵司令部里面上班
死法不能是仇杀
要做成意外
这才不会让人联想到你这里
方法我也可以教你
找个杀手
制造一起撞车事件
众人目睹
就是运气不好被撞死的
简单干净
如果他有别的仇敌
嫁祸给别人也可以
这就是我对你的第一笔投资
五百日元
足够你找个亡命徒了
敢不敢做
我
完山秀稍一迟疑
咬牙一点头
干
但是我不知道哪里能找到这样的人
你这上海算是白带了
满地的青帮
你就没交上几个朋友
完山秀脸红
以前自持日本人
虽然他被其他日本人看不起
但也照样看不起其他中国人
怎么可能和混混打交道
这样吧
人我帮你
约晚上下班后七点吧
还是这里有人会来找
嗨
周清河起身
完山秀跟着起身
连忙追问
那我之后怎么办
新上司上任
打听清楚来历再来找我
嘿 嗨
完山秀一点头
不过先生
我还有个问题
不知道你是否能回答我
问吧
我上位了
以后能帮到你什么
完山秀还是不懂
以周清河和藤田的关系
似乎不需要他上位
周清河轻笑
藤田后面是一大帮子人
而你的身后
只有我
我帮你的一个理由就是干净
你上位
我希望你以后能回报我更多
记住
默默上位
不要表现的过了
还有
以后不要光明正大来找我
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你身上的目光会多很多
敌人也会多很多
宪兵司令部的利益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明白
完山秀诚恳道
先生
我一定会牢记您对我的教诲
您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