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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集

刚走到了胡同口

林志洋骑着他的二六车子来了

在我的面前猛一刹车

哎 一哥呢

我说

在后面呢

林志洋拍了拍后座上的一个纸箱子

我呀

没拿多少袜子

一个的意思

不在这里

我知道

林志洋呢

朝胡同里一张望

回头叹了一口气

哎呀 我姐呀

又在家哭呢

夏街夜是最热闹的地方

在火车站到小黄楼的附近

整个街道全是熙熙攘攘的人流

潮涨潮落一般的热闹啊

街道两旁或墩或占了一帮一帮的小贩

脚底下摆放着自己叫卖的东西

那是什么都有啊

高档一些的是眼镜

打火机 皮鞋

低档一些的是袜子

裤头 鞋垫

甚至呢

还有卖旧衣服的

几个抱着脸盆的汉子泥鳅一般的来回出溜着

都来看

都来瞧啊

正宗的糖炒栗子

林志洋拉了一个公鸡打鸣般嚷嚷的汉子一把

哎 棍子

王东他们来了没有啊

棍子呢

没看他

眼睛一瞥见我

啪的打了一个立正

哟

老二老也没瞅见你了

在哪儿发财呢

还那样

在家闲着没事

棍子从脸盆里抓了一把栗子

塞进了我的裤兜儿

想一哥了

哎呀

要是一哥能回来那就好了

怎么

不愿意跟我说话

林着阳呢

抓起一个栗子在嘴里咕噜了两下

哎 问你话呢

王东他们来了没有啊

棍子呢

哈了哈腰 哎

来了来了

顺手往厕所那边一指

都在那儿等着呢

杨哥要活动

弟兄们哪个敢不来呀

林着洋往那边瞅了两眼

拧了一把棍子干瘪的脸

躲远点啊

别见一身血

棍子缩一下脖子

凑近了林志洋

哎

刚才我看见烂木头他们了

在小黄楼下边卖袜子呢

嚯 真横啊这

只要是问过价格的

不买也得买下去

这个地方就跟他们家似的

哎呀

下界可不是他们的家

是下接人的家

是我和一哥的

好了 你走吧

一会儿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

棍子嘟囔着走了

老虎不在家

猴子称霸王

你何一疙瘩

哼

林志洋听见他在嘟囔什么

冲我一笑

瞧瞧

这是瞧不起我呀

扒拉着人缝儿

我和林志洋走到了大厕所的旁边

林志洋呢把车子支好

搬下了纸箱

冲我点了点头

你呀

就蹲在这里卖

我跟哥几个打声招呼就过来

我把鞋脱下来

垫在屁股下

打开了纸箱

将袜子摆到了纸箱上面

都来看

都来瞧

都来买袜子喽

嘿 小子 行啊

像那么回事儿

林着阳晃着膀子往叽叽喳喳凑在一起说话的一帮人走了过去

我下意识的扫了杨波家的窗户一眼

窗户关着

窗外的那件格子衬衫不见了

有淡蓝色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

闪电般的击了我一下

我忽然就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经常会做一些关于飞翔的梦

在梦里

我会从某个地方以蹬脚的方式起飞

然后舒展双臂

用蛙泳的姿势向天空缓慢的游去

周围的空气就像水

我快乐的在天空中游泳

有时候我会在飞翔的时候遇见我故去的爷爷

有时候我会在飞翔的时候看见那条传说中的河

河水轻柔的往大海里流淌着

我爷爷说

大宽哪

咱们家的房子太破了

你爷爷呀

就这么大的本事了

你爸爸没有本事

咱们家没有好房子住

你哥哥那是个混蛋

他不能让咱们住上好房子

你行啊

你得让咱们家住上好房子

这些话

是在梦里听到的

还是我爷爷亲口对我说过的

我记不清楚了

我能够记得的

只是我爷爷经常叹气

不喝酒的时候还好

喝了酒就叹气

一声接一声

这街坊们都说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条硬汉

我不相信

我觉得我才是硬汉

我会让我家住上宽敞而又漂亮的房子

于是我整天琢磨着

怎样才能成为硬汉

记得很小的时候

我爷爷在院子里挖了一个萝卜轿

他说

想练出轻功来

就得从轿子里往外跳

每天挖深一些

当你能从十几米深的轿子里跳出来的时候

你啊

就能变成院子李三了

我没练

我太小了

整天玩儿是没有时间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