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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三次住院时

唐大夫已经不在

听说我又来了

科里的老大夫老护士们都来看我

问候我

夸我的小说写的还不错

跟我叙叙家常

唯唐大夫不能来了

我知道他不能来了

他不在了

我曾摇着轮椅去给他送过一个小花圈

大家都说他是累死的

他肯定是累死的

我永远记得他把我迎进病房的那个中午

他贴近我的耳边

轻轻柔柔的问

午饭吃了没

疏忽之间

怎么他已经不在了呢

他不过才五十岁出头啊

这事儿真让人哑口无言

总觉得不大说得通

肯定是谁把逻辑摆弄错了

但愿百大夫这一代的命运会好一些

实际只是当着众多病人时

我才叫他百大夫

平时我叫他小百

他叫我小史

他开玩笑时自称是我的私人保健医

不过这不像玩笑

这很近实情

近两年

我叫他老板

他叫我老史了

十九年前的深秋

病房里新来了个卫生员

梳着短辫儿

戴一条长围巾

穿一双黑灯芯绒鞋

虽是一口地道的北京城里话

却满身满脸的乡土气

尚未退进

你也是插队的呀

我问他

你也是啊

听得出来

他早已知道了

你哪届啊

老初二

你呢

我六八

老初一

你哪儿啊

山北

你哪儿啊

我内蒙

这就行了

全明白了

这样的招呼是我们这代人的专利

这样的问答立刻把我们拉近

我料定几十年后

这样的对话仍会在一些白发苍苍的人中间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