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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

达扎鲁恭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来

与薛白对视了一眼

那双眼睛里似乎还闪动着阴谋

原本模糊的对手

忽然之间就清晰了起来

薛白发现自己这才是第一次正视达扎鲁恭

吐蕃的宰相

一个董卓一般的人物

下一刻

他醒了过来

也许千里之外

对方真在这样探问他的情况呢

正在此时

一封驿信被送到了薛白的手里

这下急报军情

吐蕃军兵分四路

似要杀奔关中了

薛白动作利落

一把将桌案上的地图掀翻丢在地上

扯过了另一张

拿起炭笔在上面迅速画了行军路线

直到将它也画得密密麻麻

像是在解一道难解的题

他还是陷入思维的死胡同

便再次掀掉了这张地图

重新来过

如此数次

最后他揉着额头

丢掉了手中的笔

隔得远

递回长安的各种情报太多太乱

包括王难得与郭子仪的奏报中都有冲突

他已经无法从中还原出西北战场的真实情况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达扎鲁恭真的分兵了

但分了四路还是五路

甚至是六路

其实并没有哪路唐军确实探明各路吐蕃军要攻击何处

唐军诸将亦都有自己的猜测

比如王难得就上奏称吐蕃军必定要长驱关中

请求率军回师

镇守长安

郭子仪则是认为这是达扎鲁恭故布疑阵

为的是让唐军来回奔走

消耗士气和钱粮

不论如何

长安受到了威胁

就像被人拿着匕首指着喉咙

虽然不确定这柄匕首是锋利的还是未开锋的

薛白还是没有想明白

达察鲁宫为什么会这般拼尽全力的攻打大唐虽然已经寻找到了很多答案

但是还不够

这场已经持续了近一年的战争

几乎拖垮了大唐的财政

但穷兵黩武带来的反噬

吐蕃也正在承受

其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达扎鲁恭是怎么咬牙撑下来的呢

次日与诸宰相议事

薛白没有问询他们

直接说出了他的打算

先打探情报

决策得建立在大量真实的情报之上

然而战场上的军情并不像官员宅邸与市井间的消息那么容易打探到

薛白固有的势力做不到

而他又不愿意任命宦官作为监军

不免棘手

薛白的神情淡漠

在

遣使到泾州

将局势打探清楚

别终日只顾着喊着狼来了

狼来了

吐蕃军岂能那么轻易突破防线

李现说

臣以为给军中李栖筠可为使者

可

韦见素并不反对此事

但等他们确定过后

缓缓开了口

老臣请殿下带圣人太上皇巡视东都

薛白没有太多的反应

只是皱了皱眉

看了杜有邻一眼

杜有邻原本有些走神

观察到了他的微表情

迈步而出

直愣愣的说

局势远未到要让天子出逃的地步吧

韦见素的委婉之言被直接拆穿

他不悦的脸色一沉

杜有邻见自己辩赢了韦见素

他继续说

当年安氏叛军攻打长安

圣人与殿下尚未弃城

如今不过是些含糊其辞的军情

韦公就要劝殿下望风而逃不成

老臣并非劝殿下逃

局势不同了

关中地势平坦

长安无险可守

当年圣人能守

是因为长安丢了

人心就散了

而如今圣人若在长安

则前线将士反而分心于敌军近在咫尺之地

置大军不得不救之人

原本可大胜的仗

更容易打成大败呀

杜有邻没有很快听懂

也就没有马上反驳

韦建素又说

平安史之乱时

大唐国力尚厚

今国库空虚

一旦吐蕃军进入关中

殿下从何处调兵啊

介时仓促应对

倒不如未雨绸缪

先至东都

往后若有不虞

亦可从容应对

这个意思是

只要逃得够早

就没人能说是逃

而是正好在外巡幸

还能够反过来说成恰是因为天子不在

才给了吐蕃可趁之机

薛白当然不可能答应

而且觉得很荒谬

但是荒谬之余

他心里亦感受到了疑惑

韦见素这个提议只是因为害怕吐蕃

还是有别的理由呢

在宫城中困得久了

薛白近来总有一种奇怪的直觉

自己越来越像是活在一个茧房里

他每日看到的奏折都是百官筛选过的

虽说在关键位置任用了很多信得过的人

可是这些人用的幕僚下属却未必可靠

即使可靠

难免也会有疏忽

他有另外的情报来源

杜氏姐妹至今依旧利用酒楼茶舍的生意在替他打探民间的情报

这一度让他觉得自己无所不知

可是在某一个瞬间

他忽然意识到这种自以为无所不知的傲慢十分危险

尤其是在轻易挫败了李俶想要趁他灭佛而发动政变的阴谋之后

他并没有发现李俶的信心来自哪里

朝臣们一起要求太上皇执政就有用吗

当时薛白对李俶的狂妄感到轻蔑

近来他却开始思忖是否有什么自己没有察觉到的事

于是当下朝之后

薛白迫不及待的就见了杜妗

爹

娘派人盯景韦见素他有点不对劲

何处不对

他劝我去洛阳

老姥胆小

这有何不对

莫忘了

李琮快死了

杜妗的眼神立刻就不同了

像一只正舒服地享受着日光的母猫

突然听到动静

警觉起来

她与薛白谋划了这么久

就是在等着李琮死了

好让薛白登上帝位

这种时候

因为一个还没有确认的消息离开长安

韦见素只怕是不安好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