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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前厮杀正烈
很多人都没有留意到
第一缕阳光不知何时照在了屋檐上
忽然
更密集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是有人率着北衙
南衙的主力兵马向这边包围过来
张汀因为信了李亨所谓的布置
没来得及逃走
转头一看
见到被士兵们抬着过来的郭千里
郭千里不久前才经历过刺杀
如今脸色还十分苍白
可是在军中的威望还在
他一出面
正在动手的双方也就停了下来
天色迅速亮起来
众人如梦初醒
茫然的看着满地的尸体
李亨面如土色
再次抬头看了一眼
不见李俶的旗帜
也没有看到安排的那些老卒
他大为失望
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像是掉了魂一般
樊牢已经带兵杀到了李亨面前了
可惜被郭千里拦住了
烦老鼠将军
这是何意
忠王弑君罪大恶极
正因是大罪
哪容你私刑处置
郭千里的声音虚弱
无力地挥了挥手
吩咐说
带他们进殿分
说吧
诺
金吾将军张小敬便上前
倒也没有碰李亨
只是抬了抬手
忠王 请
这是示意李亨进入紫宸殿
张汀低着头
希望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可惜包括她在内
在场所有李亨的心腹都被押往紫宸殿
至于兵士们
则都被留在台基之下候命
李亨一步一步地登上石阶
每一步都有血从上面流下来
等到站到了紫宸殿前
他看到了李俶的尸体倒在那儿
不由悲从中来
他这辈子得到过很多的支持
韦坚 皇埔 惟明
杜有邻
王忠嗣
李倓 李俶
这些人都手握大权
或统领重兵过
可惜大部分都被他放弃了
最后只留下李俶一个人独木难支
李亨很想趴在李俶的尸体边上大哭一场
可他还想活下去
于是他不敢停下来
迈过了那高高的门槛入殿
薛白浑身浴血
正坐在御阶上裹伤
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
李亨低声说
你赢了
我认输
他落魄地走了几步
颓然的拜倒在地
不再说话
张汀见状无声地抽泣着
在李亨的身后跪着
之后有更多人进了殿
也有更多人被赶进了殿中
都在等着薛白宣告胜利
结束这一场宫变
从此一个新的皇帝浴血而出
薛白终于开口了
李亨
你弑杀圣人
我没有
李亨忽然反应了过来
他刚才就在奇怪薛白为何没让人在战场上杀他
本以为是要留他一条性命
没想到竟是为了降罪于他
若不能活命
他干脆与薛白拼了
于是李亨骤然站起
高声说
我从来没有弑君
圣人驾崩时
我还被你幽禁在十王宅
你才是弑君的叛逆
薛白把头盔摔在地上
发出了一声闷响
我乃太子
为何叛逆
殿中众人吓了一跳
噤若寒蝉
我带兵出征前
圣人刚有好转的迹象
为何我前脚刚走
他就弃万民预晏驾
我事如此
他忍心撒手吗
若非你弑了他
那你为何当夜就在宫中
你说
李亨的嘴唇哆嗦得厉害
他说不出话来
李从死的时候
薛白甚至都不在长安城
李亨没办法把弑君的罪名栽到薛白的身上
他意外地发现薛白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之事
可他在大义上还是输给了薛白
再掰扯薛白是不是李倩
已经掰扯不清了
你与杨贵妃私通
李亨愤然指出这一点
话音未落
殿后忽然有人喊道
太上皇帝驾到
他正想打着李隆基的名义来否定薛白
没想到薛白已经拿住了李隆基
不由得大为失望
知道自己再争辩已经没有用了
心如死灰
可就在这山穷水尽之时
李亨抬头一看
竟突然有一种峰回路转之感
他看到李隆基的身后还跟着数十个披甲卫士
想必连薛白自己都这么认为
可却唯有李亨知道
那些甲士并不是薛白的人
而是他布置的陇右老卒
一瞬间
他的思绪恍然回到了天宝五载的上元夜
那夜长安城灯节
火光通明
热闹非凡
他悄悄的在景龙观见了韦坚一面
皇甫惟明
从陇右分批派了老卒进京
盔甲兵器我也借着开浚漕运之名藏在了广运潭
万事俱备
大事可期矣
不会被父皇察觉吧
圣人对殿下早有猜疑
事到如今
殿下不容犹豫了
莫忘了三庶人的前车之鉴了
当时韦坚劝李亨一定要坚决
不要向李瑛那样
都披甲入宫了还没做到底
可惜就在当天夜里
李林甫就奏称韦坚勾结皇甫惟明要谋反
仓促之际
韦坚第一时间派人转告李亨发动
而李亨想的是别像李瑛那样披甲入宫被捉个现行
于是为了撇清关系
他迅速与韦氏和离
果然取得了李隆基的欢心
这一耽误就是十二年
没想到那些安排好的老卒
盔甲武器还在
他们都老了
都快四十岁了
脸上爬满了皱纹
头上白发苍苍
盔甲上绿锈斑斑
武器也全都锈了
但是忠诚还在
愤怒还有
双眼之中蕴藏着只有陇右老卒才有的坚忍
李亨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虽然十二年来打过无数次交道
但他们这还是第一次相见
中间负责联络他们的李静忠
裴冕 李辅国
程元振都相继死了
可那份羁绊还没断
他眼睛一酸
不由得黯然泪下
我对不起你们
我太优柔寡断
瞻前顾后
才让那些忠臣良将克尔克身死
才让大唐历经浩劫
齐刷刷地
那些老卒们全都看向了李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