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雨-杨朔散文集-翠鸟婆婆演播-文本歌词

樱花雨-杨朔散文集-翠鸟婆婆演播-文本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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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字幕由TME AI技术生成

樱花雨

双根遍地都是温泉

山水又秀气

不去洗一回温泉是不能算是到了日本的春三月

我偷闲去玩了两天

像芦湖

像白头的富士山投在湖里的倒影一一都领略过了

便坐悬空缆车下到一条名叫岛堂的谷底

素到一家旅社里

这家旅社造的取蟹

回廊十分精巧

屋里陈设着几色古玩

纯粹是日本风味

我换上一领宽袍大袖的和服

洗了洗温泉

去去满身的风尘

一个名叫君子的姑娘并用托盘端来晚餐

君子穿着一身天蓝色的浊物

文文静静的

眉目挺醇厚

她跪在席子上替我们添茶添饭

特意劝我常尝玉塞小瓷碗里边的几片生鱼

说是才不一会儿

那金枪鱼还是活着呢

我蘸着酱油吃了两片生鱼

味儿很香

实在好吃

君子突然轻轻叹口气

你们都是很正经的好人啊

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君子柔声说

你们不像别人

来了就喝酒

就胡闹

我问道

你知道我们是从哪儿来的吗

君子含笑说

知道

所以你们才这样好

也不欺负人

我就问

还有人欺负你吗

君子低下眼睛说

我们当下女的

谁都瞧不起

谁愿意欺负就欺负

你见了美国兵更吓死人

美国兵多不多

好像不少

连富士山都有美军的射击场呢

我的家在横须鹤

本来是美国海军基地

你没见过那些美国兵呀

横行霸道

比狼都饿

那些饿狼究竟干了些什么坏事

这一问

君子迟疑起来

他侧着耳朵听听纸门外面

想说又验住

最后支支吾吾的说

究竟干了些什么坏事

我也不大清楚

一见美国兵吓得你魂儿都飞了

躲都躲不迭

谁知道他们干了些什么

我不禁望着他问

你知道还有什么人

君子的脸突然一变

显得怪凄凉的

半天才像自言自语的说

死了 都死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说着

他的眼直瞪瞪的望着窗外

默不作声

窗外正是一片黄昏景色

对面山坡上的松树林子浮起一层苍苍茫茫的烟雾

起了大风

从山顶压到谷底

四处横冲直撞

震得窗户嘎啷嘎啷响

令子勉强一笑

有意改变话题说

起风了

该下雨了

这儿的风景本来是很美的

春天对山有樱花

秋天满山都是红叶

跟画一样

今年落了场春雪

樱花受了寒

到现在还没开

这一场风雨

只怕樱花开不好了

我便问道

樱花最盛能开几天

君子说

也不过几天

有时正在盛开

一夜暴风雨就谢了

说着他的脸上又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

我听说日本人常常把生命比作樱花

悲叹生命的短促

俊子的凄苦神情

也许是惋惜自己的零落的青春

也许是不能忘记自己痛苦的身世吧

这个善良的日本姑娘

到底有一段怎样伤心的历史

她有点怕

不敢说

不说也想象得出

他的遭遇无非是当前日本人们常常遭遇的

他的痛苦

必然也是当前日本人们共同的痛苦

我来到日本不久

听得不多

见的不广

但在那五光十色紫醉金迷的纷乱生活中

有些事物给我的刺激特别深

一位知心的日本朋友曾经问我对日本的印象

我说

日本有四个多

哪四多呢

车祸多

广告多

保险公司多

当铺多

每逢我在热闹的通渠大道看到车祸牌子上标明的每天大量伤亡的人数

真的有点触目惊心

每逢我望见空中的气球广告

夜市上离奇古怪的霓虹灯广告

像东京银座一座大楼的屋顶上蹲着只猫头鹰

两只眼睛不停的转着

转着转着

闭上一只

做出调皮的模样

我觉得自己好像掉到一座烂泥塘里

到处是一片混乱

但是当我看见火灾

生命一类保险公司的广告

特别是在深夜

当我远远望见偏僻小巷里亮起一块写着朱红色智字的招牌

就有一股阴森森的冷风扑到我脸上

我想象得出日本人们在那畸形的繁华后面生活

命运有多么悲惨

我指出这四多

那位日本朋友却说

还得加上一多

美国基地多

这是日本人们一切灾难的主要根源

接着他告诉我

根据医生的说法

在病态的日本社会里

有两种病最可怕

一种是许多青春少女遭到美军的奸污

怀了孕

打胎后营养太坏

生活憔悴

因而转成癌症

另一种是许多人受到生活的压迫

时时刻刻精神极其紧张

害怕失业

害怕挨饿

劳累又过度

久而久之便得了精神癫痫症

一发作

什么样可怕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在这样千疮百孔的社会里

日本人的命运是不难想象的

又何必深追君子个人的蚕食呢

君子的苦难应该是有时代性的

可惜在君子身上

我却看不见日本人们那种大无畏的时代精神

这种精神表现在翻疆倒海的反对日美安全条约斗争中

也表现在当前的春季斗争中

君子是那样的胆怯

那样柔弱

看不见自己的明天

更看不见日本的未来

这一宿我躺在岛堂的温泉旅社里

从君子想到日本

想的很多

翻来覆去睡不稳

日本人叫温泉是地狱

也许我真睡在地狱边上呢

后来我终于睡着

刚一醒

天大亮了

耳边响起一片潇潇洒洒的声音

君子含着微笑拉开纸门

慢径径的走进屋子

推开挡窗的木板

窗外正落着春雨

我朝对山一望

山脚一带浮着白色

好像是积雪

不觉惊讶的问道

是下雪还是下雨啊

君子温柔的笑道

是夏雨

你看对山

经过这一夜风雪

樱花都催得裂开嘴了

对山那一片白色

原来是半开的樱花

吃完早饭

我们收拾好行李

准备坐悬空缆车出谷去

电灯一下子灭了

停电了

缆车挂在半空中动也不能动

急得上头的游客乱叫唤

君子忍不住自言自语

悄悄说

干许是罢工啊

从他那对柔和的眼睛里

我飘见有两点火花跳出来

想不到在这个怯生生的心灵里

也隐藏着日本人民火一样的冤枉

原来是我错看他了

我倒不急着出果

索性站到窗前

望着对山炸开的樱花

风雪能摧残樱花

但是春风冒雪

樱花不是也能疏开笑脸吗

改名风雨萧歇

那霜雪寺的花该开的多么美多么盛啊

如果樱花可以象征日本人们

这风雨中开放的樱花才是日本人们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