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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院开阔
规格恢弘
后院育英亭中
张柔听得脚步声
转头看去
见是六子来了
随手推了个杯子到石桌对面
父亲这时候跑回来
前程不要了
若还有前程
倒不至于因这点小事毁了
若无前程
做得再好也无用
孩儿给父亲斟酒
嗯
回来了也好
张柔捧着酒杯
沉吟道
前阵子杨大渊死了
此事你如何看
孩儿骇然不已
张弘略话到这儿
脸上笑意消融
浮及担忧和疲惫之色
孩儿当时便在想
父亲主动致仕
或许便是为了避杨大渊之祸
一句话
张柔深以为然
出了那样一个女儿
我们与李瑕太近了
若再不小心些
杨大渊便是前车之鉴
当不至于
不至于吗
张弘略点点头
语气坚定
我张家以孝治家
绝不至于沦落
至与杨家
同样下场
他似乎什么都没说
但这以孝治家四个字
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首先
他认为杨大渊不是李瑕杀的
而是死于家中后辈之手
这才提到孝字
其次
既然是后辈
那为何动手呢
他也能猜出来
无非是忽必烈以新汰旧罢了
若说张家被选中的继承人是张九郎
张弘略这绝不至于
便是在表明对张弘范的信任
张柔闻言
似乎叹息一声
哎
希望九郎不至于被逼到杨文安之地步吧
他竟是什么都知道了
是
张弘略不敢多答斟酒
保州这个地方
四面环山呐
没有退路
张柔接过儿子递的酒
缓缓道
我听说太原郝天益回来了
想派人去开条山路
又怕太危险
你既回来了
帮为父想想
太原
张弘略一惊
想了想
却是低声自语
若能做得隐匿
不失为一条好退路
三十年前灭京之战
张守攻进开封
取走荆十路及秘府图书
并保护城中诸多大儒
民宿北归
这些人
如今几乎都成了忽必烈的重臣
且不提王鄂
郝京
赵富这些名满天下的
随便举几个例子
便是户部尚书兼翰林学士高奎
礼部尚书赵思文
尚书省令赵直
翰林学士杨叔
半个中原的世卿
都受过张柔的恩惠
当年他是甘冒大罪保存北帝文脉
但到如今
此举也成就了他的声望
因此
虽然女儿已嫁给李霞
虽然妻子投奔李霞
但只要张柔没明着叛乱
忽必烈都不能动弹
原本是这么想的
原本张柔觉得置事了
忽必烈就不会再追究他
到此为止了
但杨大渊的死
却让他心里打了个激灵
蒙古大汗
中原皇帝
竟开始用这种暗杀的手段了吗
明面上不会对他这个功臣下手
那暗地里呢
君臣之前的信任
瞬间变得薄弱起来
倘若李侠一联络忽必烈
就要逼着张家子弟表明立场
这就让张守很不安了
他不是南边那些中君之臣
也不像年轻一辈那么崇敬忽必烈
在成吉思汗时期
他就是蒙古汉军首领之一
骨子里就觉得
若无我等中原侍猴的支持
托雷一系能争到大汗之位吗
他是地方豪强
一辈子讲究的就是佣兵自重
靠实力自保
当信任变得薄弱
有人第一反应是争取信任
地方豪强的第一反应则是增强实力
保存退路
哪怕这会让信任更加薄弱
做最坏的打算吧
一旦忽必烈要对张家动手
那怎么办呢
张柔的亲族势力全都在保州
不可能放弃
张家不是十几个人的张家
张家指的从来都是顺天路
保州近十万军民据保州城而守呢
那李霞至少要保证能做到两点
一是有余力出兵河北
二是能够在保州城被攻破之前
为保州解围
这是张家反革最基本的两个前提条件
否则归附李侠
那等同于灭族啊
和张柔怎么想没关系
和什么大义
眼光
利益通通无关
李霞要是做不到这两条
那一切就免谈了
所以张柔一直在关注李霞是否能打通河呢
直到郝天益回到太原
让他豁然开朗
这女婿有些手段
不走河南
也可走山西
山西和顺天路之间紧隔着太行行
李霞既布局太原
张柔的不安也在催促他不要等主动往太原去接触
先暗中布置一条人力物力可以疏通的通道
局势会渐渐大不相同
今验
张柔其实不是在问张洪略的意见
当父亲的想如何做
还不必要儿子同意呢
事实上他已经派人去往太原了
他问
是在试探张洪略的态度
不得不说
忽必烈对噬猴的打压
已经使得张家父子都有所猜忌了
自五郎试了好州
与宋国的生意往来即断了
近来家中用度不足啊
这不
年底二节儿出家
为父连像样的家中都凑不出
亭子里并无旁人
但张柔开口说话还是藏头露尾
言外之意太多了
若说张五郎丢了亳州
可张洪烈击败下跪之后
张家其实可以重战亳州
之所以如今亳州不在张家手上
是因为张九郎把兵力领去攻关中
且大败了
于是忽必烈顺势行迁转之策
以维吾尔将领阿里海牙去镇亳州
张柔偏要说是五郎丢的亳州
因为他已经很久不提张九郎了
五郎是忠人之姿
向来是挨骂的
但即便是忠人之姿
当时做到那种地步
至少是为家族尽力了
问张柔心中对哪个儿子更不满些
那怕还不好说呢
至于说二姐儿出嫁要嫁妆
可大姐儿出嫁时的嫁妆都还没给呢
张红略斟酌着
缓缓说
但只怕生意不好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