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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看到过一句话
你放不下的人和事
时间都会替你轻描淡写
然后我就在想
时间会不会因为太过繁忙而漏掉一两个呢
如若不是
那为何我写下这段记忆时会倍感自语的苍白
而这夜又太过浅薄
等不及我再续一盏灯火
外公是我上初中时去世的
外婆拒绝任何人的照顾
就这样一个人在屋内一呆就是一个月
半年后房子拆迁
外婆就搬了过来
和我们一起居住
那一个月里
外婆是怎样的心情
又是如何度过的
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
搬过来的外婆依然没有了之前的模样
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那时的我总是跑去说
外婆住这里可好了
这里有公园有公交
去哪儿都方便
也不用再爬楼梯了
可每次进去
都只能看到外婆的侧身
看见外婆在那本红色塑料外皮的本子上写着些什么
那时我的心思还没有那么细腻
还没发现
很多事情
很多人
并没有给你足够的时间去和他们来日方长
我们总会相遇
我们又总会离别
这是外婆告诉我的
她说
这世界上最浪漫的
其实是重逢
是啊
重逢
我又能在哪条巷子里
哪个楼梯口
哪家花市上再遇到您呢
有时候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看到与外婆穿衣相似体型相近的人
总会不自觉的想
这又是谁家的外婆
或又是谁家的奶奶呢
啊
如果外婆在就好了
如果时间再慢一点就好了
可是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如果
如果能有如果就好了
放开衣柜的时候
看到买给外婆的几件暗红绣花死边背心
上面还挂着标签
母亲说
你外婆舍不得穿
说这么好的衣服穿上了
要是哪天不在了
烧了还怪可惜的
白瞎了一件好衣服
要是不穿呢
还能送个人
深吸了一口气
抹了把脸
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许久
现在的我
已然是越来越相信命运
当你回过头来去看当时你的每一个选择时
结果已经或早或晚的在审视着你
基得伊瑟和老公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而起了争执
他红着眼睛
咬牙切齿的对我说道
我一定要走在你前面
然后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人世间
迄今为止
这是我听到的最为残忍的话
时光清浅处
一步亦安然
有人喜欢绿色的春
有人喜欢红色的夏
有人喜欢黄色的秋
我却独独喜欢白色的冬
有多少年没见过没过膝盖厚度的雪了呢
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记得北方冬天的空气里有着一股清冽的气味
既寒冷又清软
曾是我最为喜欢的
可那清冽的气味中再也寻不到一丝外婆的痕迹
从此
我的喜好中再也无动
最后一次见到外婆
是我和丈夫带她一起去图书馆
外婆不曾见过如此多的书
光是看书名就看了好久
随意寻了一处台阶
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我和老公便去新开的科技馆听了音乐
看了一个电影
回来时
外婆还在那里
仿佛静止了一般
每翻过一页
就像一帧画面定格在了那里
我就想
照这个速度
什么时候可以看完呢
于是就走了过去
把书和尚放到旧近的架子上
说
走吧 妈
饭都做好了
回去晚了又该唠叨了
外婆说
嗯 好 那就下次
下次再来吧
帮我记着点
这个地方
下次好找
吃过饭
我们就照常回去了
和无数个往常一样
我以为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所以那天没有好好告别
图书馆架子上那几本书依旧放在当时随手放的架子上
说好的再来
说好的下次
等我再次听到外婆的消息时
人已经在医院
听说是有一天母亲发现外婆床单是湿的
一打开被子才知道是大小便失禁
当时母亲说给外婆收拾时
外婆是背过神的
想动却动不了
身体在轻微发着颤
忍着没发出任何声音
只听得到一些轻微而又带有些压制的喘息声
母亲没敢看外婆的眼睛
说道
你外婆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呢
那么不慌不乱的一个人呢
都疼成什么样子了
还是这么停着不说
说到这里
母亲又泣不成声了
是啊
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啊
那么不慌不乱的一个人呢
那么坚强
年轻时没有求过任何人的外婆啊
我走进外婆的屋子
看着桌子上的东西
依然是一个本子
一张报纸
一根笔
窗台依旧是一盆吊兰
一本老台历
屋子里什么都没变
却又感觉什么都不一样了
老公说在医院陪护的时候
外婆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吃晚饭了吗
我没什么事儿
你们都回去吧
要是再问她想吃点什么
外婆就说她想回家
转眼又到了每年的清明节
翻开那本红色塑料皮的本子
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的是我几号回家
几号再回来
什么时间给他带了什么东西
哪一日是感冒
哪一日是全家一起去吃的饭
还有母亲的老姨的
妹妹的生日等等大大小小的事情
唯独没有他自己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
这个世界渐渐变成了流行离别的世界
而我们
都不擅长告别
窗台上那盆吊兰已长至地面
不知怎么就想起
亭有琵杷树
胡妻死十年所守职业
如今已亭亭如盖椅
哒哒哒
屋子里小丫头在来来回回的跑
今年已经可以试色了
每次到外面看到寺都会不自觉的念出来
最近又迷上了西游记
不出意外也都是喜欢孙悟空虽然知道原因
但是也会禁不住问他
这是为什么呀
小丫头就说
因为孙悟空厉害呀
能降妖除魔
嗯 妈妈
你相信这世上有妖魔有鬼魂吗
妈妈相信呀
那你害怕吗
害怕
嘿 没事
妈妈不用害怕
小丫头拿着一根长气球比比划划半天
我有宝物金箍棒
什么鬼怪都能打跑的
说着学着孙悟空的羽泰就又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我长吸了一口气
哎
妈妈害怕呀
怕这世间无鬼魂
怕他不惊我
不饶我
不入我梦
窗台的吊篮微微晃动了一下
春天来了啊
感谢您的收听
仅以此文纪念我那一世的外婆
愿您所思皆如常
所念皆成愿
愿我们的亲人平安顺遂
子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