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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祭

二原先还有一个池给学生学游泳的

这里面却淹死了两个年幼的学生

当我进去时

早填平了

不但填平

上面还造了一所小小的关帝庙

庙旁是一座焚化自纸的砖炉

炉口上方横写着四个大字

静惜自旨

只可惜那两个淹死鬼失了池子

难逃替代

总在左境徘徊

虽然已有伏魔搭帝关胜帝君镇压着

办学的人大概是好心肠的

所以每年七月十五总请一群和尚到雨天操场来放烟口

披个红鼻而胖的大和尚

戴上皮炉帽

捏绝念皱

我的前辈同学被关胜帝君镇压了一整年

就只在这时候得到一点好处

虽然我并不深知是怎样的好处

所以当这些时

我每每想

做学生总得自己小心些

总觉得不大合适

可是无法形容出这不合适来

现在是发现了大致相近的字眼了

乌烟瘴气

树几乎其可也只得走开

进来是单是走开也就不容易

正人君子者流会说你骂人骂到聘书

或者是发明示脾气给你几句正经的俏皮话

不过那时还不打紧

学生所得的津贴第一年不过二两银子

最初三个月的试习期内是零用五百文

于是毫无问题去考矿路学堂去了

也许是矿路学堂已经有些气不真

文凭又不在手头

更无从查考

试验并不难录取它

论文题目也小有不同

譬如工欲善其事

必先利其器论是先前没有做过的

此外还有所谓革质地学

金石学

都非常新鲜

但是还得声明

后两项就是现在之所谓地质学和矿物学

并非讲于地和钟鼎碑版的

只是画铁轨横断面图

却有些麻烦

平行线尤其讨厌

但第二年的总办是个新党

他坐在马车上的时候

大迪看着食物报

考汉文也自己出题目

和教员出的很不同

有一次是华盛顿论

汉文教员反而惴惴的来问我们道

华盛顿是什么东西啊

看新书的风气便流行起来

我也知道了中国有一部书叫天眼论

星期日跑到城南去买了来

白纸石信的一厚本

价五百文整

翻开一看

是写的很好的字

开手便道

赫胥黎独处一室之中

在英伦之南

背山而面也

栏外朱茎粒粒

如在鸡下

乃悬想两千年前

当罗马大将凯撒未到时

此间有何景物

既唯有天造草媚

原来世界上竟还有一个赫胥黎

坐在书房里

那么小

而且想的那么新鲜

一口气读下去

物竞天泽也出来了

苏格拉底柏拉图也出来了

斯多嘎也出来了

学堂里又设立了一个月报处

食务报

不代言

还有易学汇编

那书面上的张连清一留的四个字就蓝的很可爱

你这孩子

有点不对了

拿这篇文章去看

抄下来去看去

一位本家的老辈严肃的对我说

而且递过一张报纸来

接来看时

臣许应魁贵奏

那文章现在是一句也不记得了

总之是参康有为变法的

也不记得可曾抄了没有

仍然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有空闲就照例吃垮饼花生米辣椒

看天眼论

但我们也曾经有过一个很不平安的时期

那是第二年

听说学校就要裁撤了

这也无怪

这学堂的设立原是因为两江总督大约是刘坤一吧

听到龙青山的煤矿出息好

所以开手的

待到开学时

煤矿那面却已将原先的技师辞退

换了一个不是了然的人了

理由是一先前的技师薪水太贵

他们觉得开煤矿并不难

于是不到一年

就连煤在哪里也不甚了然起来

终于是所得的煤只能共烧那两架抽水机之用

就是抽了水掘煤

掘出煤来抽水

结一笔出入两清的账

既然开矿无力

矿路学堂自然也就无需乎开了

但是不知怎的

却又并不猜测

到第三年我们下矿洞去看的时候

情形实在颇凄凉

抽水机当然还在转动

矿洞里积水却有半尺深

上面也点滴而下

几个矿工便在这里面诡异般工作着

毕业自然大家都盼望的

但一到毕业

却又有些爽然若失

爬了几次围

不消说

不配做半个水兵

听了几年讲

下了几回矿洞

就能掘出金银铜铁锡来吗

实在连自己也茫无把握

没有做工欲善其事

必先利其器论的那么容易

爬上天空二十丈和钻下地面二十丈

结果还是一无所能

学问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了

所余的还只有一条路

到外国去留学的是官僚

也许渴了

派定武名到日本去

其中的一个因为祖母哭的死去活来

不去了

只剩四个

日本是同中国很两样的

我们应该如何准备呢

有一个前辈同学在

比我们早一年毕业

曾经游历过日本

应该知道些情形

跑去请教之后

他郑重的说

日本的袜是万不能穿的

要多带些中国袜不看纸票也不好

你们带去的钱

不如都换了他们的现银

四个人都说

遵命

别人不知其详

我是将钱都在上海换了日本的银元

还带了十双中国袜

白袜

后来呢

后来要穿制服和皮鞋

中国袜完全无用

一元的银元日本早已废止不用了

又赔钱换了半元的银元和纸票

十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