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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家庭
父一家
子一家
家家有别
渐渐没了传承
断了血亲
一个家如果没了一个着眼于几代人的长家人
小家就只能是小家了
只是
哪里去找那样的掌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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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景
魏小坡原是一个千古狮偃
狮偃是衙门里对牧友的尊称
分为两类
一类是参谋司法行政的
称为行名事业
一类是主办钱粮税收会计的
称为钱股事业
行名事业亦称黑笔事业
前股事业亦称红笔事业
他们有点近乎后来的参谋秘书班子
虽无官职
但出谋划策
能左右主管官长的思路举措
师业是读书人考取功名以外的另一条生活途径
有他们自己一套价值观念
求才取利的法门也是要从师学习的
师业自成网络
互通生气
翻云覆雨
是中国的励志史上的一种特殊人物
师业大都是绍兴人
鲁迅文章中曾经提到过
京剧四进士中倒台雇独的师业曾经夹带赃款不辞而别
把孤独害得不轻
轻世既王
这种人没有了
代之而起的是秘书干事
但地方官有些事如何丰迎辖至退位
严大还得把老师爷请去
在等因奉子的公文上斟酌一番
曲必得体
动一两句话
甚至改一两个字
果然是一边一条横
一锅一掌血
老腊之至
事前事后
当官的自然不会叫他们白干
总得有一点意思
魏小坡已经三代在这个县城当事业
民国以后就洗手不干了
在这里落户定居
除了说话中还有一两句绍兴字眼
如娘东路上吃菜口重
爱吃咸鱼和梅干菜
此外已经和本地人没有什么两样
他在钱家活满了四十亩好田
他是千古师爷
对田地的高低四至
水源渠堰自然非常熟悉
靠收租过日子
虽不算近身之家
比起挑罗拔担的
生活上却忧郁的多
他的这座房屋的格局却有些特别
或者说是不成格局
大门朝西
进门就是一台锅灶
有锅三口
头锅 二锅 三锅
正当中是一张矮饭桌
是一家人吃饭的桌子
魏小坡家人口不多
只有四口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矮桌上吃饭
南边是两间卧室
住着魏小坡的两个老婆
大奶奶和二奶奶
两个老婆是亲姊妹
姊妹二人同嫁一个丈夫
在这县城里并非绝无仅有
大奶奶进门三年没有生养
于是和双亲二老和妹妹本人商量
把妹妹也嫁过来
这样不但妹妹可以生下一男半女
同时姊妹也好相处
不会像娶个小觉得家宅不安
不想妹妹进门三年仍是空怀
姐姐却怀上了
生了一个儿子
大奶奶为人宽厚
店户送租子来总要留饭
大海碗盛的很满
压的很实
没有什么好菜
白菜萝卜炖豆腐总是有的
锅灶间养着一只狮子戴冒猫
一只黄狗
大奶奶每天都要给猫用小鱼拌饭
让黄狗嚼得到骨头出锅
灶间往后是一个不大的花园
魏小坡爱花
连翘
紫荆 碧桃
紫白丁香都开得很热闹
魏小坡一早临写一遍九成宫
李泉洛就踏着鞋侍弄他的那些画
八月
他用莲子种了一缸小荷花
从月塘捞了二
三十尾小鱼秧
供养在荷花缸里
看看它们悠然来去
真是万绿俱小
如同置身豪圃之间
冬天腊梅怒放
天竺透红
说魏家房屋格局
特别是下花园南边有一小侧门
出侧门地势忽然高起
高地上有几间房
需走上五六级坡台子才到
好像是另外一家似的
这是为了儿子结婚用的
魏小坡的儿子名叫魏朝珠
这县城西边有一口大湖
叫辟射湖
据说湖中有神珠朱出始即明亮
岸上树木皆有影
故湖亦名朱胡
魏大奶奶盼着早一点抱孙子
魏朝猪早就定了亲
就要办喜事
儿媳妇名叫卜小玲
是钱生和糕饼店的女儿
两家相距只二三十步路
我陪我的祖母到魏家去
我们两家是斜对门
魏家的人听说汪家老太太要来
全都起身恭候
祖母进门道了喜
要去看看魏小坡种的花
哦 花种的好
花好月圆
兴旺发达
他还要到后面看看
后面的房屋正中是客厅
东边是新房
西边一间是魏朝珠的书房
全都裱糊的四白落地促展新
我对新房的陈设
书房里的古玩全都不感兴趣
只有客厅正面的画却觉得很新鲜
画的是很苍劲的梅花
特别处是分开来挂
是四扇屏
相挨着并挂
却是一个大横幅
这样的画我没有见过
回去问父亲
父亲说
这叫何瑾
这样的话
品格低俗
和一个千古诗爷倒也相配
她这堂面用的是真夕阳红
所以很鲜艳
卜晓玲嫁过来
很快就怀了孕
魏大奶奶却病了
吃不下东西
只能进水不能进食
这叫噎阁丰劳气骨骼阎王请的客
这是不治之症
请医服药
只能拖一天算一天
一天大奶奶把二奶奶请过来
交出一串钥匙
对妹妹说
妹妹
我不行了
这个家你就管起来吧
二奶奶说
姐姐你放心养病
你这病能好
可是一转眼
在姐姐不留神的时候
她就把钥匙掖了起来
没有多少日子
魏大奶奶驾饭瑶池了
二奶奶当了嫁
二奶奶和大奶奶大不相同
她非常令刻
煮饭两米一减再减
菜总是煮小白菜
炒豆腐渣
女佣人做菜
她总是嫌油下的太多
少倒一点
少倒一点
这样下油法
万贯家财也架不住咸菜煮小鱼
药芹
这是荤菜
二奶奶的一个特点是不相信人
对人总是怀疑
低估
提防
觉得有人偷了她什么
一个女佣人专洗大件的被子帐子
从阴沟到马桶
力气很大
她怎么力气这样大
于是断定女佣人偷吃了炮锅吧
丢了一点什么不值几个钱的东西
一块布头
一团烂毛线
他断定是出了家贼
家贼难防狗不咬
有一次丢失了一个金戒指
这可不得了
闹得天翻地覆
从里到外
搜了佣人身子
翻遍了被褥
结果是他自己藏在梳头桌的小抽屉里了
卜小玲坐月子
娘家送来两只老母鸡炖汤
汤放在儿媳妇迎桌的砂锅里
二奶奶用小调羹舀了一勺
聚精会神的尝了尝
卜晓玲看着婆婆的神态
知道她在琢磨五妈是不是偷喝了鸡汤
又往汤里兑了开水
卜晓玲很生气
说
吴妈是我小时候的奶妈
我是喝了她的奶长大的
她不会偷喝我的鸡汤
婆婆
你就放心吧
你连吴妈也怀疑
在我感情上很不舒服
我这是为你
知人知面不知心
难说 难说
不小灵气的面朝李不理婆婆
什么人类
二奶奶这样多疑
弄得所有的人都不舒服
原来有说有笑
和和气气的一家人
弄得清锅冷灶寡淡无聊
谁都怕不定什么时候触动二奶奶的一根什么筋
二奶奶脸上突的一下就挂了一层六月眼霜
猫也瘦了
狗也瘦了
人也瘦了
花也瘦了
二奶奶从来不为自己的多疑觉得惭愧
觉得对不起别人
她觉得理所应当
魏小波说二奶奶不通人情
她说过日子必须刻薄成家
魏小波听见大怒
拍桌子大骂
下一句是什么
魏家用过几次佣人
有一回一个月里竟换了十次佣人
箭头殿要帮人的
听说是魏家
都说不去
后客厅的梅花合紧第三条的临边受潮脱落了
魏小坡几次说拿到裱画店去修补一下
二奶奶不理会这个凭条于是老是松松的卷着放在调剂的一角
刻薄的人难涨价
刻伯成家
礼无酒享
并非毫无道理
但人们的短视往往只重视眼前
难看到长远
于是人人因为刻薄而难以长家
就成了自然的神了
感谢您收听我的分享
我是曹宇
每天和您一起读书
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