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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的杨兰辉掐着青郎的脖子
被他驮着箭一般的奔跑
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
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
有人吆喝着拦住去路
狼见势不妙
就绕了一个大圈儿返回跑
又有人吆喝
同时也有铁锹碰撞之声
这样来回跑了几趟
这大青狼再也跑不动了
一下趴在那儿是口吐白沫
一群人过来
一顿铁锹镢头
把狼腿砍断
把狼嘴砸烂
杨兰辉呢
仍然死死掐着狼耳朵不放
人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掰开
怎么回事
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等他苏醒过来
第一话就是打狼
快打狼
他已经躺在一家大户人家的屋子里
有一个老家人告诉他
狼已经打死了
你被我们庄的庄民救了
杨兰辉哪里肯听啊
嘴里一个劲儿说
我不能放了他
我放了他就没命了
你们快打呀
老家人无可奈何
叹了口气
不与他说话了
只按时给他喂汤喂药
杨兰辉迷迷糊糊
疯狂一阵儿是安静一阵儿
这样昏迷胡说了三天
终于清醒如初了
他细细回想一下当初的情景
觉得自己好凶险
要不是自己死抓住青郎的耳朵不放
要不是骑着他让人打死
自己早就让他吃了
就是现在
他觉得尚有难言之苦
人家问起自己的身世
该怎么回答呀
说自己的亲生父母
那是犯过
朝廷不允许他一家人活在世上
说杨来顺
实在是
他恨得咬牙切齿
他再不想回去受苦了
哪怕沿街乞讨
也不能再受那种非人的折磨
九岁的蓝辉流出两行热泪
哎
我真是没有一条活路
想来想去
他还是觉得不应该说出任何真实的根底儿
这样能找一个吃饭的地方
等自己长大了再做打算
老家人见他说话有了次序
脸色再不慌张了
就向老庄主做了禀报
庄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
带领一帮儿孙来看他
小丫头
你是哪里人士
问那应州人士
家父姓穆名人
世代为商甲
在行商途中因为遇见狼群
妇女失散
不知父亲下落如何
看上去对答如流
但庄主花白的双眉一皱
到底是封命未除还是故意撒谎
应州离此地虽不是万里
但也足够几千里地之遥
怎么能在一早晨之间就从家乡跑到这里呢
另外
听你的口音
绝不是应州人
倒像是京都人士
你还是从实讲来
我好派人送你来回
姑娘为难了
他只听人说过有应州这个地方
谁知道哪个地面啊
距此地有多远呢
没想到老头子这么认真
他没词儿了
一口咬定自己句句事实
老庄主无奈的摇摇头
领着儿孙们回到上房
派人打探去了
咱们再说
这野狼这种动物啊
虽说跑起来奇快无比
但毕竟力量有限
况且它都有固定的活动范围
自然而然的绕了一个大圈儿
实际没跑出多远
老庄主派出人一打听
就在十里以外的集镇上打听到了这个庄客
还把杨来顺给领来了
这一天
九岁的杨兰辉正在庭院内玩耍
听有人说齐郎那女孩的父亲来了
他心里大吃一惊
悄悄的走到客厅窗外一听
可不是嘛
正是杨兰顺的声音
我这个孩子天生任性
家里不缺烧柴
他非要上山去打柴
我和他娘都不知道他出去
没想到遇上狼
你看多危险呐
要不是你们救了他
恐怕他早进了狼肚了
感谢贵庄人搭救
感谢了 有了
没有了
庄主接着说
说哪里话
你家小姐福大命大
遇此大难而幸保性命
这是他的造化
这孩子恐怕将来要成就一番大事
庄客们救他到庄上是理该如此
老夫我有个心思
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庄主有话请讲
如若杨壮士不嫌弃
我想将此女认为义女
让她有空常来庄上
不知杨壮士意下如何
杨兰顺最怕来回长大成人
更怕他将来成就大事
如果那样
他的所作所为不就罪有应得了吗
他的脸色一变
老庄主
恕我直率
小女本来幼年丧母
现在继母膝夏度日
对她十分宠爱
如果另外再拜异父异母
不是有意疏远她母女的关系吗
呃 好好好
如此说来
贵小姐不宜认拜一亲
老父打消这个念头就是了
请杨壮士下房里认女
杨兰户在窗户外听到这里
撒腿就跑
一口气跑出庄主的宅院
没穿大街小巷
直向后庄山岗上越沟而去
他也不管庄主怎么向杨兰顺交代
也不管杨兰顺秃突了自家爹娘托付给他的金银珠宝了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保住性命
逃离虎口
杨兰会逃上山顶
在一棵山珍树下隐身向庄里观望
只见好多人在庄内庄外找他
杨兰顺和老庄主也在内
冲着四面八方就喊
来回
你回来
小姑娘
你回来呀
杨兰辉心里一酸
我能回去吗
这一次让杨兰顺领回家
就等于把性命葬送给两个狗男女啊
一家人及汝阳的深仇大恨怎么报啊
他毅然决然翻过山顶
由北向西不停步的走
这一次杨兰湖有个经验
那就是靠近大道不走大道
避免和人接触
怕人给他找父母
向他问家事
再就是一直向前面太阳落下的地方走
这样不至于要回原路
从第一天开始
他就感到吃饭和休息过夜是两个最不好对付的问题
开头他以摘野果啊
挖鱼根为食
后来觉得肚里不适
没办法
不得不向人家乞讨
每到吃饭的时候
他都到村镇里哭着和人家要一顿饭吃
并说自己的亲人就在前面
吃完了赶紧走路
后来他觉得这样也不合适
碰到心好的人
就给他饱饱的吃一顿
也不欺负他
碰到心胸狭窄的人
除了不给
还要数落他一顿
更可怕的是
有的人家养一只大狗
如狼似虎
他很难对付
于是他想
自己能砍柴
为什么不砍见柴换一顿饭呢
他向人家要了一把斧子
一根绳索
每天出去的时候带着走路
走的差不多了
就砍一担柴搬到村镇里
找一家心好的人换一顿饭
有时候还得带点干粮
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
冷一顿热一顿
凑合着生活
到了晚上
睡觉是个大难关
一般人家不肯收留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到家里睡觉
他就在山洞里
庙宇里
柴油垛里
或者集镇上的戏园子里过夜
好在时至夏秋之际
这些地方都可以对付上
集镇上的戏园子里往往轻吹细打
热闹非凡
等到快要散戏的时候
守门的人就把大门打开
不再管人们进出
杨兰婚就趁这个机会混下去
戏一散
人家全走光了
他躲在座位下面不露面儿
等开园子的巡视过后
锁上大门
他就可以在里面捡舒服的地方躺下睡觉
第二天人家开大门的时候
他再出去
如果有人拦他盘缠他
他就让人家管饭
弄得看园子的也无可奈何
只好由他而去
再就是在庙宇里
一般都有老道和尚给他在厢坊找一个地方
铺着草睡一觉就天亮
有时候走到荒野农村
没有地方住
就在碾房里无人看管那小庙里过夜
或者在旅店的牛棚马圈里睡一觉了事
九岁的蓝灰姑娘从小在官服里长大
娇嫩的身子骨没想到遭受这么大的罪过
她没地方梳头洗脸
没有洗换的衣服
完全就成了一个乞丐
就这样晓行夜宿过了两个月
估计杨兰顺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小小的心灵想着找个好心人家落脚
可是急切中哪能找到肯收留自己的善良人家呢
这一天
杨来辉来到一个镇上
以烧柴换取饭食
填饱肚子之后
就沿街寻找安身之处
他先找庙宇
无奈这个镇上没有庙宇
最后发现有一间年久失修的破房子
门也没锁
只用一根木头棍子别着
他把木头棍子拿下来
就走进去了
这屋里鸡土挺厚
但是炕有炕
灶有灶
地上还有一堆柴火
看样子不久之前住过人
小蓝灰抓了一把柴火
把屋子打扫一遍
又把那些柴火扑到炕上一些
合一躺下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
他猛听房梁上嘎巴嘎巴乱响
情势不好
一咕噜声儿滚到炕檐下
就听轰隆一声
整个房顶塌下来了
就把他压在里头
杨来辉先是觉得土味呛鼻
不住的咳嗽
慢慢的不咳了
他摸一摸自己的胳膊腿儿
好像都还没伤着
这也亏他是个孩子呀
要是个大人灭也就完了
因为他从炕上滚到炕沿下
正好房子塌下来了
椽子和领条被炕沿架住
没打到他身上
但是他憋气的很呐
没有一点亮光
想出出不去
时间长了恐怕要憋死
他就使劲的哭喊救命
周围听不到一个行人的脚步声
喊也没有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杨兰辉就感到呼吸困难
浑身软弱无力
眼看就要昏过去了
哎 这时候
就听到外边有脚步声
一个男人大声说话
哎呀
这房子什么时候塌的呀
杨兰辉一听
赶紧喊话
救救我
救救我呀
啊
里边还有人呢
有人压在这里
快救我一命吧
杨兰辉说完这句话
再也坚持不住了
一下就昏过去了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杨兰辉苏醒过来
定了定神
四下观望
自己已经躺在一家人家的热炕之上
炕沿边站着一个六十开外
衣衫破烂
骨瘦如柴的老妈妈
她的身后站着一位年龄相当的老汉
两个人正在那儿瞧着他
这时候
杨兰辉醒了
哎呀
醒了醒了
这回可好了
原来
就在杨兰辉被塌下的屋顶盖在里边奄奄一息的时候
这位老汉正从旁边走过
听到里边有呼救之声
急忙扒开塌下来的房顶
揪出了杨兰辉
用手试试
见小姑娘还有一口气儿
就背回家里等他苏醒
杨兰辉一咕噜身爬起来
虽然头有点晕
他还是打算下地道谢
老妈妈夜把把他拦住了
哎呀
你太虚弱了
这儿给你准备了一碗汤
你把它喝下去
孩子啊
你年纪这么小
怎么一个人往破房里住呢
你是哪里来的
叫什么名呢
还有什么亲人没有啊
为什么要到我们这个地方来
姑娘环是家中的陈设
只有一张三条腿的桌子
两只板凳和几个粗瓷破罐
一看便知是一户贫困人家
妈妈
这是什么地方
老汉说话了
你先别管什么地方
先把汤喝了
姑娘接过碗喝下一口
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把吸进肺里的尘土全喷出来了
这才又把汤全喝了
身子舒适起来
他由炕上下来
给二位老人叩了头
老太太急忙把他搀起
二次问起她又打哪儿来
要到哪里去
蓝灰姑娘哭了
妈妈
是这么回事
他如此这般
一五一十诉说了自己的不幸遭遇
末了说
老妈妈
要不是你二老相救
我这条命早就完了
蓝辉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敢说自己的身世呢
他看到老两口慈祥善良
对他倍加爱怜
再者
他确实想找个安身之处
愿与一位二老相依为命
老妈妈口打哀声
唉
这点头儿啊
好人难为呀
你小小年纪就受了这么多的苦
可怜的你和我们老两口
可以说全是一根藤上的苦瓜
想我们老两口儿
一辈子没儿没女
孤苦伶仃
老来老去
只靠老头子每天出去卖菜赚点糊口钱
既然你没亲没故
不妨暂且住在我家吧
老太太没等说完
就觉得一心被人瞪了一下
他回头一看
只见老头子冲他直晃脑袋
那意思是说
老七婆
你我自身都难保
勉强糊吼
你何必多管闲事儿
把她留在家里
多一张嘴
你能养得起吗
老婆婆看了看老头儿
瞥了她一眼
心里说
老天杀的
你的意思不说我也明白
可是老天在上
能见死不救吗
你挣来稀的
咱们就跟他喝稀的
你挣来干的
咱们三个人一起吃干的
我跟这孩子投缘
宁肯少吃一口也要养着他
再者说
咱们都老了
没个孩子多寂寞呀
有了这姑娘跟我作伴儿
把我的饭给她吃
我也心甘情愿
老天杀的
做这德行事儿吧
不修今世还修来世呢
老头子沉吟片刻
哎 也罢
既然你愿意
那就留下吧
不过孩子
咱们有话说在前头
你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我们家可非同一般苦啊
要能填饱肚子就算不错了
你若能吃得了这苦
那就跟我们一起过
如若吃不了苦
我们也不能强留
毕竟你是千金之体呀
老人家
您何出此言呐
老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多亏二位老人家收留
我就感恩不尽了
再说
这几个月来
我吃的苦要比一般人苦一百倍
还有什么苦不能吃呢
从现在起
您二老就是我的重生父母
再造爹娘
爹爹 娘
女儿给你们叩头了
这下可把老太太洗的
巴掌都拍不到一块儿了
眼泪全笑出来了
哎呀
我说老头子
我这会儿就咽了这口气
也心满意足了
我这一辈子
感到最对不起你的地方
就是没给你养活个大个孩子
现在倒好
有这么聪明伶俐的姑娘管我们叫爹娘
你说这叫老天有眼还是咋的
老头儿也乐了
哎呦
我也有女儿了
我也有孩子了
好女儿
快起来
快快起来吧
孤苦一辈子的老两口
突然有人呼爹喊娘
哎呀
真是天大的安慰
请问爹爹
您老贵姓
高明
告诉女儿
哎呀呀
寡不高兴了
女儿还不知道爹爹姓甚名谁的
你看这 这
这叫什么么事啊
爹爹 我姓周
家穷户小
也没个大号
人家都叫我周老五
有人喊老五
就是指爹爹我
就这样
蓝辉在周老五家住下了
尽管日子艰难
但有一种安全感
有一种家庭的温暖
比起在杨兰顺家里头和路途跋涉中
那真是好多了
老太太给蓝辉换洗衣服
洗了澡
梳了头
活脱脱一个机灵秀美的小姑娘
街坊邻居都为周老五庆幸
临老还得了一颗夜明珠
哪知来回这一留下
可就拖累了周老五一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