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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集
孙飞异常激动
说的有点乱
纪子川听平他继续说
爸妈从骨子里不愿接受我
哥哥嫂子们除了钱
谈不上什么感情
看门的刘大爷连门都不给我开
我只有回深圳
可是你知道吗
我对深圳一直都感到害怕
除了钱
我什么都没有
美元一天天在贬值
人民币早晚也要贬值
我手上这点钱算什么
这一切和我年轻时想的都不一样
除了钱
你还想要什么
孙飞看着子川
眼光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钱对于没有钱的人很重要
我过过没有钱的日子
他停住了
他没有勇气向纪子川说出曾经没有钱的日子里所受的屈辱和那种内心强烈的渴望和痛苦
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所处的时代突然从人人平等的贫穷状态
飞进了富人说话腰杆更直的现实中
就好像在一夜之间
人们都在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电视里的万元户
十万元户
百万元户
千万元户
到后来
化妆品从十元到百元
到现在
千元以下的化妆品
他哪还敢用
说到底
这个社会是给有钱人准备的
我就是喜欢钱
突然知道了人生的目标也就是钱
那就简单多了
我爸妈他们不喜欢钱
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看到钱的好处
这个社会
有钱就可以改变命运和身份
原来我以为为艺术献身就是高雅
现在想来真是扯淡
那些高档柜台
我连走近都不敢走近
现在我不想走近
那些女娃都会拉着我说半天
这才是高雅
钱让你高雅了
你家里我去过
你的钱也可以改变他们的生活呀
哼
他们跟钱有仇
不是跟我有仇
他们不知道有钱的滋味
却只知道没钱的滋味
所以跟钱有仇
南方厂当年从一市场拿原材料时
是怎么签的协议
妻子川的猛的一问
孙飞愣了一下
然后他想着说
呃
协商应该是跟老麦签的
那会儿一市场已经属于老麦的川汇集团了
我听说
当时资产处置并没有协商清楚
哎
那我就不懂了
我只知道是老麦提供的场地
原料和启动资金
南方小型洗衣机厂盈利之后
每年给集团返还启动成本的百分之十
第二年还百分之二十
分五年还完
场地是按年租金支付
我们厂每年也只是百分之十四的利润流程
孙飞回答完
看着纪子川
哎
你问这个干什么
南方厂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依你看
老阴世人为什么不来参加追悼会
哼
利益分配不均
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
他们想要什么
他们要的不多
就是生存的基本条件
以我这为例吧
我爸妈时期
还分到了一套房子
从我大哥开始
就不再盖房分房了
议市场的人口
差不多都是一对夫妻
平均吧
也有生三到五个子女
这三到五个子女
现在都该再乘以三了
也就是一对夫妻的家庭
现在已经变成了至少十个人了吧
可是这十个人仍然住在过去两个人的房子里
不再分房了
川惠要买下他们现在的房子
再以什么样的条件卖给他们新房呢
他们不是要跟川惠闹
他们是要跟命闹
如果他们是社会上分散的人
也就只好认命了
可是他们是一大群人
他们组织起来比较来劲儿
所以闹个没完没了
婉秋为什么不闹
因为他找到了出路
我三个哥哥为什么跟着我妈闹
因为他们没有出路
你的三个哥哥也都是技工学校毕业的
他们为什么不可以找到出路
孙飞哼了一声
哼
他们相信我妈
相信国家政府不会不管他们
因为他们是光荣的军工战士
你觉得会有结果吗
不会
没人管他们
这么多年了
要管早管了
老易是人
有办法的早自己想办法了
改制是响应国家号召
老迈他们又不是强盗
是按法律办事的企业家
晚秋早说过
顺势者昌逆势者亡
难道你妈他们不懂这个道理啊
不是不懂
是说服不了自己
脑袋僵化了
追悼会他们没参加
但是他们停止游行了
我大哥是有房子了
我二哥三哥呢
二嫂三嫂呢
他们都是从老一石厂下岗的
他们的未来呢
老一石厂像你家这样情况的还有多少啊
不清楚
我只知道谈判时征集到三千多人签名
纪四川想起了云波用短信发给他的那个省略号
看来
老议事人并没有因为追悼会的结束而结束他们的抗争
他又想起霍福的话
社会低等成员之所以能对社会发生重大影响
是因为他们对现在完全不尊重
失意者把行动视为医治他们烦恼痛苦的良方
孙飞嘲笑着说
就在刚才
我把晚秋的命换来的钱分给了我的三个哥哥
他们拿到钱后
还是会去市政府换班的
他指的是去静坐的队伍里
换班
纪四川吃惊的问
难道他们还在市政府静坐吗
当然
他们没来参加追悼会
一直在市委礼堂静坐
你不知道
我以为他们仅仅是没来参加追悼会
不知道
他们还在静坐
你等等
纪子川快步走到书房
打开电脑
他从搜索引擎中真的找到了帖子
政府雨中作秀
老工人仍在静坐
帖子上有不少图片
难岭今天两道井
雨中送烈士
礼堂要权益
还有更刺眼的标题
雨中匆匆送烈士
旧城政府
为何
看来是市里隐瞒了一士人仍在静坐的消息
纪四川十分震惊
难道云波也知道一师厂人还在市政府静坐
所以才发省略号给他
他看看表
已经夜里零点
他还是给刘云波发了短信
告诉刘云波网上的消息
并提醒刘云波提防夜长梦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