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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我们俩走得很慢
不觉走到花园的原点路
正是在这里
我无意中听到了阿丽莎和她父亲的谈话
我忽然萌生一个念头
刚才我看见阿丽莎到花园来了
坐在原点路也能听到我们的谈话
何不让她听听我不敢当面对她讲的话
这种可能性立刻把我抓住了
这样做戏我很开心
于是提高嗓门
哎呀
我高声说道
显出我这年龄稍显夸张的激情
而且十分专注自己说的话
竟然听不出朱丽叶的话外之音
哎呀
我们若能俯向我们心爱的人的心灵
就像对着镜子一样
看看映出我们的是一副什么形象
那该有多好啊
从别人身上看自己
好比从自身看自己
甚至看的还要清楚
在这种温情中
多么宁静啊
在这种爱情中
多么纯洁啊
我还自鸣得意
认为我这种蹩脚的抒情扰乱了朱丽叶的方寸
只见她突然把头埋在我的肩头
杰罗姆
杰罗姆
我希望确信你能使她幸福
如果他也因为你而痛苦
那么我想我就要憎恶你
哎 朱莉
我高声说道
同时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那样我也要憎恶自己
你哪儿知道啊
其实正是为了只同他更好的开始我们的生活
我才迟迟不肯决定干什么职业
其实我的整个未来悬着
全看他的啦
其实没有
他将来无论成为什么人
我都不愿意
你跟他谈这些的时候
他怎么说呢
可是我从来不跟他谈这些
从来不谈
也正因为如此
我们到现在还没有订婚
我们之间从来不会提结婚的事
也不会谈我们婚后如何如何
朱丽叶啊
在我看来
跟她一起
生活简直太美了
我还真不敢
这你明白吗
我还真不敢跟他说这些
你是要给他来个意外惊喜啊
不是
不是这么回事
其实我害怕
怕吓着他
你明白吗
嗯
怕我隐约望见的巨大幸福
别把他吓坏了
有一天
我问他想不想旅行
他却回答说什么也不想
只要知道有那种地方
而且很美
别人能够前往
这就足够了
你呢 杰罗姆
你渴望去旅行吗
我哪儿都想去
在我看来啊
一生就像长途旅行
和他一道穿过书籍
穿过人群
穿过各地起毛
你明白这词的意思吧
这事我经常想
朱莉叶喃喃说道
然而我听而不闻
让他这话像受伤的可怜小鸟跌落到地上
我接着又说
连夜启程
醒来一看
已是霞光满天
感到两个人单独在变幻莫测的波涛上飘荡
然后就抵达小时候在地图上见过的一个港口
觉得一切都是陌生的
我想象得出
牛瓦丽莎挽着手臂从舷梯下船
我们飞快的跑到邮局
我笑着补充了一句
去取朱丽叶写给我们的信
是从风格斯马尔寄出的
他会一直留在那儿
而你们会觉得风格斯马尔多么小
多么凄凉
有多么遥远
他确实是这么讲的吗
我不能确定
因为我也说了
我的爱情占据了我的全部心思
除了这种爱的表述
我几乎听不见别种声音
我们走到原点路附近
正要掉头往回走
忽见阿丽莎从暗处钻出来
她脸色十分苍白
朱丽叶见了不禁惊叫起来
不 不错
我是感觉不太舒服
阿丽莎结结巴巴
赶紧说
外面有点凉
看来我最好还是回去
他话音未落就离开我们快步朝小楼走去
她听见我们说的话了
等阿丽一点
朱莉也高声说道
可是我们并没有讲什么令他难过的话呀
恰恰相反
放开我
他说了一声
便跑去追赶姐姐
这一夜
我睡不着了
阿丽莎只在吃晚饭时露了一面
便说头痛
随即又回房间了
她都听见我们说了什么吗
我惴惴不安
回想我们说过的话
继而 我想到
我散步也许不该紧挨着朱丽叶
不该用手臂搂着她
然而这是孩童时就养成的习惯呢
而且阿丽莎何止一次看见我们这样散步
哎呀
我真是个可怜的瞎子
只顾摸索寻找自己的过错
居然连想也没有想朱丽叶说过的话
她的话我没有注意听
也记不大起来了
也许阿丽莎听得更明白
管她是什么缘由
我忐忑不安
一时乱了方寸
一想到阿丽莎可能对我产生怀疑
便慌了手脚
决心克服自己的顾虑和恐惧
第二天就订婚
也不想一想会有什么别的风险
更不顾我对朱丽叶可能说过什么话
也许
正是她那关于订婚的话影响了我
这是我离开的前一天
她那样忧伤
我想可以归咎于此吧
看得出来
她在躲避我
整个白天过去
我一直没有单独同他见面的机会
真担心该说的话没有对他说就得走了
于是在快要吃晚饭的时候
我径直去他房间找他
他背对着房门
抬着两只手臂
正往颈上系一条珊瑚项链
面前的镜子两侧各点燃一支蜡烛
他微微探着身子
注视肩头上面
先是在镜子里看见我
持续注视我半晌没有转过身来
啊
我的房门没有关上
吗
我敲过门
你没有应声
艾丽莎
你知道我明天就走吧
阿丽莎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只是把没有扣上的项链放到壁炉上
订婚一词
我觉得太直路
太唐突了
不知道临时怎么绕弯子说出来
阿丽莎一明白我的意思
就仿佛站立不稳了
便靠到壁炉上
然而我本人也抖得厉害
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我站在她身边
没有抬起眼睛
但拉住她的手
他没有把手抽回去
只是脸朝下倾一倾
稍稍抬起我的手
吻了一下
他半微在我身上
轻声说道
不 杰罗姆
不
不
咱们还是不要订婚吧
求求你了
我的心砰砰狂跳
我想他一定能感觉到
他声音更加温柔
说道
不
现在还不要
为什么
我正该问你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改变主意呢
我不敢向他提昨天那次谈话
但是他定睛看着我
一定觉出我在往那儿想
就好像干脆回答我的想法
你搞错了
我并不需要齐天的鸿符
咱们现在这样
不是也挺幸福吗
我想笑笑
却没有笑出来
不幸福
因为
因为我就要离开你
听我说
解罗母
今天晚上这会儿
我不能同你谈什么
咱们最后这时刻
别扫了兴
不
不
我还像往常一样爱你
放心吧
我会给你写信的
并且向你解释
我保证给你写信
明天就写
你一走就写
现在 你走吧
瞧我都流泪了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他轻轻推我
把我从他身旁推开
这就是我们的告别
因为到了晚上
我就再也未能同他说上什么话
而次日我动身的时候
他还关在房间里
我看见他站在窗口向我挥手告别
目送我乘坐的车子
史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