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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版二十九集

承平十年

对于许北游而言

是极为不寻常的一年

在这一年

他遇到了师傅公孙仲谋

一蝉换一剑之后

他不但见到了天下第一剑诛仙

也得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把剑

天岚

在一老一小分别之后

公孙仲谋犹豫了一下

还是背着剑匣往小房寨行去

也许是有心栽花花不发

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一次

公孙仲谋在那栋小院子

见到了刚刚回家不久的韩瑄

韩瑄坐在那张躺了快十年的躺椅上

轻轻拍着膝盖

闭目哼唱着那首无名小调

公孙仲谋隔着那道仅仅半人之高的柴扉

没有一跃而过

而是伸手轻扣

轻敲扣柴扉

原是故人来

韩瑄睁开眼睛

轻声道

有朋自远方来

不亦乐乎

贵客请进吧

公孙仲谋推开本就是半掩的柴门

轻声道

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

韩瑄笑了笑

你是十七楼境界的大地仙

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

又能躲到哪里去

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公孙仲谋仰头看了眼头顶高阔的西北天空

没想到你真能在这个寒苦地方待上十年

韩瑄平淡道

西北是我的家乡

或生于斯长于斯

既然已经辞官

我不来这儿

又能去哪儿呢

公孙仲谋苦笑一声

家乡

韩瑄起身道

既然是远道而来

那就请进屋叙谈吧

逼着大剑侠的老人摇摇头

不大

就在院子里说吧

韩瑄也没有强求

你来找我这个垂垂老朽做什么

我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刺府

你应该去找蓝玉才是

公孙仲谋道

权位得失只是一时

我觉得不出十年

你一定能东山再起

重返庙堂

韩瑄笑 问道

凭什么

公孙仲谋轻声道

五府当国的时代已经过去

日后既是文官治天下

也是文官的天下

当年的大齐三杰

徐延已死

端木瑞生转入按慰府

能够制衡蓝玉的

只有你

新君想要压制坐镇庙堂数十年的蓝玉

必然会将你重新起复

韩瑄摇头道

言之尚早

如果庙堂上能够出现一颗支撑大梁的新木

那么我这些年待价而沽就成了个笑话

只能在这方苦寒之地上潦度余生

你今日的烧冷灶也好

下注也罢

都要成空

公孙仲谋不置可否

转而说道

我见过那个孩子了

韩瑄微微一怔

微笑道

你是说北游

这孩子呀

你觉得怎么样

公孙仲谋感慨道

虽然资质根骨不算顶尖

但心性尚佳

是个好苗子

我想让他继承我的剑道

韩瑄笑意玩味

仅仅是剑道

公孙仲谋坦然道

如今的剑宗不比从前

而且我也没有弟子

若是继承我的剑道

必然要接过剑宗的担子

至于能否成为下任剑宗宗主

现在还言之尚早

韩瑄叹息一声

你这些年来行走四方

竟是连个传人都没有

我虽然身无修为

但多少精通一些放气之术

看你的面相

似乎不是长寿之相

你既然距离十八楼的境界只剩下一楼

又是何苦如此啊

公孙仲谋神色坚毅

沉声道

剑宗传到了我的手中

我无法让剑宗重回当年盛况

但总要做点什么

否则又有何脸面去见剑宗的列位祖师

韩暄沉默片刻

问道

公孙仲谋

你是认真的

公孙仲谋轻声道

谈正事的时候

我从不说笑

韩暄点点头

叹息道

这孩子的身世有些蹊跷

我本想让他一辈子都籍籍无名

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莫要再卷入那些浑水之中

不过既然是你看中了他

我也不拦你

只是与你定下一个十年之约

十年之约

公孙仲谋微微皱眉

现在的他还是个孩子

所以你我再等十年

十年之后

让他自己选择

韩暄缓缓说道

到那时候

他也习惯了

无论结果如何

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公孙仲谋沉默思量许久

点头道

正好江都那边还有一些事情

我要回去一趟

十年之后再来西北

韩暄看了眼天色

那孩子快回来了

你见不见

公孙仲谋摇了摇头

沉默着转身离开此地

韩暄坐回躺椅

没过多久

柴扉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徐北游扛着一把几乎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带壳长剑走进来

先生 先生

今天我遇到一个老爷爷

他送给我一把剑

那把剑名叫天岚

天是苍天的天

岚是上面一个山

下面一个风

有句话形容这把剑

叫做应八方之气而铸

无坚不摧

是把难得的好剑呐

韩暄笑道

徐北游好奇问道

先生

你认识那个老爷爷吗

韩暄轻声道

如果你以后离开小方寨

走出西北

能够接触到那些高来高去的修士

你就会知道有个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广阔

在那个广阔的世界中

有高来高去的剑仙

能够一剑横行九万里

这把剑你收好了

说不定日后你也能成为一名剑仙人物

有点莫名其妙的徐北游重重点头

韩暄自言自语道

公孙仲谋想让你撑起一个剑宗

我不拦着

只是现在的你还撑不起

蝉之幼虫

要先潜入地下蛰伏十年

方能破土而出

然后金蝉脱壳

振翅高飞

所以我要留你十年

十年之后

再交由公孙仲谋手中

由他来打磨你

到时候来个一飞冲天

承平二十二年的初冬

韩暄的书房中

父子二人围着火炉而坐

韩暄向徐北游说起了当年之事

此时已是深夜

韩暄却是没有丝毫倦色

一直说到了他与公孙仲谋的筹划

于是更加兴奋起来

就连声音也不自觉的打了几分

徐北游这才知道当年先生和师傅还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摸了摸下巴

当时我还小

满脑子都是诛仙出匣的情景

这些细节倒是没有记得多少

或者记得那时候先生你自己在那里叨叨咕咕说个不停

那声音还很低

我听了半天也没听出过自首阴谋

索性就不听了

更没有往心里去

韩暄无奈道

对牛弹琴

徐北游点头道

差不多就是对牛弹琴

那时候我也不读书

大字不识几个

更没有出过家门

您跟我说什么外面的世界

我自然是一概不知

更不明白蝉和十年有什么关系

韩暄笑道

现在懂了

徐北游听着外面的沙沙落雪声音

轻声道

现在自然是懂了

可惜师傅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