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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集
又在潘楼逛了小半个时辰
直到夜色渐深
陆曈才与裴云暎回了府
银筝已回来休息了
城南铺子忙得很
陆曈也没去打扰她
裴云暎因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就叫陆曈先睡
自己在书房将待办公文处理好
夜已经很深
裴府里安静得很
待他沐浴梳洗过回到寝屋时
却见寝屋的窗户上一点灯色仍亮
陆曈还未睡下
他推门进去
一眼瞧见陆曈坐在灯下
一手支着下巴似在打盹
旋即笑了起来
不是让你先睡
目光掠至桌前时
神色倏然一顿
长案上
斜斜倒着一只瓷坛
那瓷坛看着有几分眼熟
今日在潘楼街东遇到申奉应时
对方强行塞给陆曈的桂花露
他悚然一惊
裴云暎伸手扶起瓷坛晃了晃
里头空空如也
恰在此时
陆曈醒转过来
揉了揉眼睛抬起头
你喝光了
是甜的
再说
我百毒不侵
酒量很好
你知道的
裴云暎按了按额心
陆曈的确百毒不侵
因做药人的经历
使得寻常酒酿对她起不到任何作用
当初殿前司庆宴
陆曈也曾凑过热闹
他出门去唤了个人的功夫
回来司里的禁卫已经被陆曈喝趴下
可以说
或许他的酒量在陆曈面前也要甘拜下风
不过
那是从前
嗯
自打她的身体渐渐好转
纪珣的药物对她的旧疾起效
同时
从前无惧的酒水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后来几次家宴中
陆曈醉酒便渐渐的显出端倪
但有一点好笑的是
陆曈醉酒面上丝毫不显
但不脸红也不说醉话
神色表情十分清明
唯有一点
就是她会在醉酒之后极其努力
他第一次喝醉时
陆曈默写了一夜的医方
第二次喝醉的时候
她在后院整理了一夜的药材
第三次喝醉的时候
陆曈大半夜的叫府里所有人起来
挨次的为众人把脉
连宝珠都未曾幸免
后来
裴云姝便数次警告裴云暎
千万不要让陆曈喝醉
实在有些吓人
今夜看起来
她这老毛病又犯了
果然
还不等裴云暎说话
陆曈蓦地抓过笔
山上一只朱笔
扯来张白纸
就要提笔写字
嗯 等等
时候太晚
不如明日再写吧
她微微蹙眉
抬眸看向裴云暎
裴云暎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看得不自在
正欲再说
忽被她拍了拍肩
你坐
我为你画像
画像
陆曈点了点头
白云暎莫名
他擅绘丹青
与陆曈刚新婚燕尔时
陆曈也曾心血来潮的想要学他书画
他亦有心教习妻子
顺带同铸夫妻之乐
谁知陆曈在复仇一事上蛰伏冷静
隐忍筹谋
却在学画一事上毫无耐心
画得乱七八糟不说
他不过指出几句
便被她撂了笔
扬言不学
后来果真不了了之
段小宴偷偷的与他说道
从前倒没看出来
陆大夫脾气这么暴躁
陆曈是挺暴躁的
是以她今夜主动要为他作画一事
就显得格外古怪
你确定
陆曈把他按在案前坐下坐好
自己回到桌前铺纸提笔
低头勾画
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知道今夜
是免不了一番折腾了
裴云暎无奈摇头
索性身子往后背一靠
好整以暇
瞧她究竟要做什么
陆曈动作很认真
美
画两笔就捉袖蘸墨
秋夜寂静
微暖灯色落在她脸上
她画一画
又抬头来看裴云暎
眸色专注
仿佛要将人样子深深镌刻在眼底
他原本是含笑打量
看着看着
不知不觉的有些失神
时光仿佛在此刻变慢
摇晃明灯也要凝固在夜色里
他默然盯着陆曈
胸口生出一种熨贴的满足
好似愿意将这一刻拉长成天荒地老也好
直到陆曈砰的一下搁下笔
甩飞的墨汁溅了一点在案上
她却浑然不觉
欣喜的捧着画纸
说道
好了
我看看
画这么久还如此认真
他姿势都摆僵了
倒生出几分期待
想瞧瞧陆曈陛下的他是何模样
虽然她画技是不太好
但人底子在这里
想要画丑也很难得
他走到陆曈身后
两手撑在她身后
俯身去看桌上的画
一看之下
就沉默了
陆曈侧首
好看吗
这画上实在说不上好看或是不好看
因为倘若她不说
很难有人能看出来这画的是谁
白纸上只囫囵画着一副骨架
骨架边用细笔写着穴位
百会
鸠尾
天突
陆曈一面说
一面对照画像
没错
你怎么不高兴
裴云暎继续沉默
所以她让他坐好在对面摆了半天姿势
就画了这么一幅穴位图
甚至连五官都没有画全
陆曈虽画技一般
察言观色的本事却一流
敏锐觉出他此刻的无言
有些不解
难道是我画错了
她把画平摊在桌上
转过身对照画像
伸手抚上他的脸
百会
头维
蟾蜍
四百
指尖落在他眉眼
顺着鼻梁往下
他怔住凝眸看去
陆曈却浑然未觉
仍一点点的往下触碰水沟
指尖抚过双唇
继续向下
白云暎喉结微动
她还在摸颈下
肩头
顺着往胸前呼吸
也带着甜酒的芬芳
天突膻中
裴云暎忍无可忍
一把抓住她继续向下的手
别摸了
为何不行
医者无男女
我都不怕
你怕什么
他又好气又好笑
这人已经喝醉了
说的是醉话
偏偏要用这么正经这么古板的语气
让人想做点什么都有趁人之危的心虚感
你真的不怕吗
他意味深长
陆曈摇了摇头
白云暎点头
思索一下
忽然拉过她手臂
绕过自己脖梗
打横将陆曈抱起来
陆曈被他抱着走向床铺
懵了一瞬
依稀记得自己方才未完的穴位图
说道
等等
我穴位图还没画完
别画了
我看那穴位图粗糙有余
看来陆大夫这些日子是疏于医术
还是为夫帮你温习温习为好
胡说
我怎么会疏于医术
那你对比对比真人
瞧瞧有何不同
帘帐被拉下
帐中声音渐渐幽微
第二日一早
陆曈起来
只觉腰酸背痛
稀里糊涂的
脑中隐隐有些片段不太真切
不过细究起来也不愿回忆
未免尴尬
不如就这么蒙混过关
放过自己
不必强行回忆
嗯
裴云暎一大早就去皇城奉值
她起身走到桌前
忽然一愣
桌上放着两幅画
一幅画一看就是出于她手笔
线条歪斜
神物粗暴
只囫囵画了一幅骨架
上头标着穴位
还有硕大三个字
裴云暎
这实在惨不忍睹
平心而论
若换做她自己
此刻应当已经将这画摔在裴云暎的脸上了
至于另一张
陆曈目光凝住
秋夜孤灯
幽人未眠
女子身着中衣
发丝垂手
一手撑着头
正坐在案前打盹
眼眸微阖
案上一只酒坛斜斜滚落
作画之人笔调细致
栩栩如生
仿佛透过画能瞧见秋夜溶溶月华
那女子亦是生动
连发丝都勾画得随风飘舞
与她的囫囵画技截然不同
那是她自己
她怔然片刻
心头微生波澜
他这是昨夜画的
亦或是清晨精力
真好
不过倒是画得很像
可见此画在他心头印象至深
两幅画边还放着一张字条
陆曈捡起来一看
字迹锋利遒劲
漂亮得很
洋洋洒洒的写着两行大字
夫人以画赠我
我亦以画赠之
还望不吝相赠
得闲再做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