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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集
陆曈扶着船栏在小几前坐下
方坐稳
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伸到眼前
遇仙楼的糖葫芦
虽然晚了些年
我也算说到做到
陆曈愣了一下
似乎想起多年前苏南刑场后的破庙里
她拿着那只银戒满脸嫌弃
听坐在火堆前的黑衣人承诺
到顺京城南城南街的遇仙楼
我
我请你吃遇仙楼的糖葫芦
时光倏然而过
苏南十年难遇的大雪早已融化
她以为对方随口的敷衍
没想到在多年后的今日
竟离奇成真
虽相逢相认的前因不同
结果却一样圆满
陆曈低头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
酸甜滋味从齿间弥漫开来
怎么样
有一种银子的味道
杜长卿也在仁和店买过糖葫芦
尝起来滋味却比不得手中鲜甜
但又或许并非糖葫芦的缘故
毕竟如今心境已与初至盛京时截然不同
这你可真会管
陆曈趴在船沿看向远处
河水之上
画舫中渐渐飘来琴音花气
春深里如泣如诉
十分动人
她凝眸看了一会儿
裴云暎也没打扰她
待一曲终了
陆曈仍有意犹未尽之感
杜长卿曾提起
遇仙楼中琴娘技艺超群
上次来时
她一心想接近戚玉台
无心欣赏
这回泛舟
河上虽不太懂琴曲
仍觉声声动人
陆曈侧首看向对面人
御仙楼正看着窗外
河上注意到陆曈视线
他回头
有些莫名
指了指船上放着的一架琴
不知殿帅的琴声
比起刚才琴娘的如何
你这要求
是不是也有点太过分了
有些富商贵妇在外宴客
常挑生得美貌的少年服侍
途中或歌舞或琴棋
一场宴席办得体面听得人也欢喜
在某些特定时候
其实是带有轻侮意味的一个要求
陆曈托腮看着他
我就想听你谈
我可以私下为你谈
白云暎看了一眼远处飘过的画舫
轻咳一声
塞外就算了
你怎么扭扭捏捏的
难道你谈啊
还会有神来强抢你不成
真要有人强抢你
我杀人埋尸很在行
一定替你报仇
裴云暎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陆曈神色坦坦荡荡
像是明知道这话中意味
却又故意不说明白
一派无辜
宛如故意使坏
他盯着她半晌
对方依旧坚持
须臾
终是败下阵来
叹道
行
殿前司指挥使就是给你做这个的
他起身走到一边案前
这船舫被人租下
本来就是为了供人游船赏柳
长案上摆着一架七弦琴
他在琴前坐下
垂目抚琴
陆曈并不懂音律
从前在常武县听陆柔弹琴时
常常只听个音律
如今裴云暎抚琴
亦只能用好听二字形容
平心而论
这与方才琴娘的弹拨她分不出高不下
她便只托着腮
静静的看着他
这人从前是拿刀的
然而拿刀的手抚动琴弦时
也仍修长漂亮
他抚琴的时候
不似平着含笑时明朗
也不如冷漠时疏离
平静而柔和
若远山静月
淡而幽寂
此时天色已晚
河上细雨绵绕
河上风灯明照
琴声顺着风飘到河面
许是被这头吸引
临近一点的画舫中有人掀开帘帐往这头看来
不知不觉中
陆曈就想起裴云姝说过的话来
阿暎呀
你别看他现在宫里当差
打打杀杀牧样
怪凶的
小时候呀
我娘教他音律
也教他书画
他学得很好
说实话
从前我以为他要做个翩翩公子
谁知后来入皇城日日拿刀
想想还真是有些可惜
她那时对裴云暎正是防备生厌的时候
因此对裴云姝这夸张的称赞左耳入右耳出
如今却在这里不得不承认
裴云姝说的的确不错
毕竟
就连银筝都在背地里对陆曈夸赞啊
小裴大人有钱有貌
知情识趣
在如今的盛京城里啊
的确是罕见的家婿人选
陆曈兀自怔然想着
连琴声什么时候停了都没发现
直到裴云暎收手
看向她 扬眉
你这是听入神了
怎么样
比起刚才
琴娘谈的如何
其实没听懂
但你离得近
听起来更清楚
裴云暎无言
走到陆曈身边
谈了下他额头
这是小石角九的喜春雨
我还从来没在外头叹过琴
第一次就送给你了
陆大夫打算用什么回报我呢
第一次
未必吧
什么意思
你不是遇仙楼的常客吗
既是常客
说不定也曾谈过别的什么喜秋雨喜冬雨
这话就有些翻旧账的味道了
喂
我去遇仙楼又不是玩乐
未必吧
红曼是皇上的人哦
陆曈拖长了声音
裴云暎看了陆曈一眼
不知想到什么
眉眼一动
你不会是在吃醋
没有
我不是说了吗
日后我有了夫人
就不逛花楼了
我记得我也说过
我不如殿帅大度
日后我未婚夫逛花楼
我就杀了他
陆大夫的杀伐果断
殿前司加起来都拍马难及
陆曈坦然接受了
他瞥了她一眼
悠悠道
放心吧
我喜欢陆大夫
比陆大夫喜欢我多得多
不过这样也好
纠结失落辗转反侧的是我
你也就不用这么多烦恼了
你烦恼什么
很多啊
比如纪珣祭官
和他有什么关系
哼
他不是日日都要来登门给你施针
常进先前与陆曈商量好
陆曈身子尚未痊愈前
纪珣每日都要给她施针
如今她离开医官院回到西街
纪珣也决定日日来西街为她施针
陆曈一开始也觉得太过麻烦纪珣
然而纪珣很坚持
委实拒绝不了
但纪珣如此热心
是因为纪珣是君子
当年在苏南桥上偶然撞见都愿伸出援手
何况如今有同僚之谊
